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鬃毛油亮的黑色骏马在午后的京都街巷间纵蹄如飞,被驭马者如堆放货品一样横撂在马背上的莫叶则只觉得胃里开始翻腾。du00.com而在她的眼前,没有开阔且丰富多样的街景,只有飞速后掠而变得模糊起来的街面,因为太短的距离,很快开始招人眩晕。
莫叶干脆闭上了眼睛,但她没有因此放松精神,而是以耳代眼,时刻留心着周遭环境在速度影响下产生的细微变化。
黑马刚开始撒蹄狂奔时,莫叶还心存一个念想:在如今京都城卫如此频繁的巡视环境下,又有限马令为凭,任谁如此驭马狂奔,在京都内城也是跑不出多远,就会被截下的。
然而任黑马驮着她行出了一条街,她便又意识到另一个问题。这黑马之主在今日起事之前,就已经算定了一切,他既然敢纵马抢道,便极有可能事先计划好了走哪段路,只有傻子才会妄想以一人之力挑衅整个京都的守卫军力。
放弃了这一个脱逃的出路,有一瞬间,莫叶颇为后悔,当初在查这匹马的来历无果后,应该听从伍书的建议,让他把这匹马处理掉。管这马是什么名贵品种、稀世少有,如果留着对她而言是个祸害,那便不如宰了分肉换银子有价值。
不过,冷静下心绪来想一想,在一个多月之前,她没能动那个宰马的念头,主要还是因为她觉得这马的主人在雾山上救了她一次,她有些好奇。那时她还曾想,通过马来找那个人,没准下河郡守府的事另有原因。
现在的她则已经完全明白了,此人并非心有冤屈不得言,而是一个职业杀手,他不乱杀,甚至表面上看还有救人的行为,这实际上是他的一种做生意的方式。大约谁的头颅值钱。他才会着手去收割,除此之外,他不会做无用的工作。
对于这个人,其实她早在一个月之前就遇见了。然而有些奇怪的是,第一个对此人提起警惕心的不是她,而是那时与她同行的石乙。
仔细想想,自己在京都三年的生活,已经是极为小心谨慎、低调行事了,但在如今看来,某些事项似乎还是做得不够缜密,也没能给自己多留些后手。
早知道凭马寻主,就该小心些,没准马主也能循着马的行踪自己找上门来。不过。也怪最近遇上的事儿太过繁杂,忙起来一时大意了。如果过日子需要在心里搁置那么多防备,也未免太辛苦了。日理万机的皇帝也有喘口气歇一歇的时候,怪只怪自己想歇口气的时候,却被有心人给盯上了。
这一盯。就是一个月,迟至如今才动手,哪怕自己早在一个月前杏杉道上遇见他的时候就开始防备,拖延至今怕也避免不了落身陷阱。
只是,不知道这个掩身于幕后,早在一个月以前就开始算计自己的主使者会是谁呢?自己在京都这三年里,过得与人无碍。谁恨自己恨到去买凶?
或许此事仍与宿怨有关,与自己那至今一团迷雾的身世有关。或者,这更准确的应该叫做宿命,迟早会遇上的一道人生关卡,如能跃得过,今后的人生可能会开启新的途径。但如果跃不过去。自己很可能就要‘歇’在今天了。
思及‘命运止歇’这个念头,莫叶心里又忽然冒出另一个想法。
如果这位黑马的正主是为了割首而来,那刚才在宋宅之中,他有很多机会下手。带着一颗死人头逃逸,总比带着一个活人走得轻松。但他没有那么做。凭他那手封穴的功夫,如果替代飞指而来的是一根淬剧毒的细针,轻松便可取她性命,但他没有这么做,反而选了一条风险高出数倍的逃逸路线。
或许事有转机?
莫叶刚想到这里,她就感觉驮着自己的黑马步速慢了下来。她睁开眼,就看见一汪广阔的碧色。不是青青原野,京都内城放眼可见的碧色,只有南城那一片似乎没什么生机的未名湖。
未名湖的湖水永远透着那抹颜色,湖面连浮萍都不扎根,京都即便是南城普遍贫穷的百姓,也不愿使用这样透着异色的湖水——哪怕曾有不知事的孩童赌气喝过这碧水,也只是招致腹泻,并没有太过严重的中毒反应。
但早有人确言,这片湖以及湖边的竹林,皆是沼泽的地基。如今竹林下面有竹子生长了数年的根蔓交错编织,算是比较稳固了,可这片碧色湖水的下面,却依旧是布满泥沼陷阱的地基,谁跌下去,都极有可能是个死。因而湖水虽然没有剧毒,周围的居民却依旧视它为剧毒猛兽,连顽皮孩童都少有来到这附近玩耍的。
这黑马之主、极有可能是一名职业杀手的年轻人,劫了自己来这里,是准备动手了,还是要怎的?
莫叶心里正动了此念,她就忽然感觉黑马停了下来,自己背后一片衣裳被人揪住,然后身子忽然一轻,被人从马上扔了下去。
莫叶虽然被那人封了几处气门大穴,但可能也是考虑到路上颠簸生变故,那人的封穴手法留了‘小门’,莫叶还能掌握自身一些基本行动能力,比如抓紧马鞍防止掉下去之类的。但再敏捷些的脱逃动作、或者攻击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