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乔清雨家已经是凌晨,莫彦俯在方向盘上看着不远处的路灯,好一会才回神,启动车子。今晚的她觉得自己很奇怪,奇怪的言行、奇怪的心思,这些奇怪连她自己都感到有些唐突。她一直在想,到底是什么时候,乔清雨的哪些举动入了她的眼,不经意间心底悄悄滋生出这般让她既畏惧又很留恋的纠结情愫。
入冬的夜,萧条而冰冻。车子急速行驶在马路上,莫彦任由生硬的冷风从开启的车窗吹打在脸上,这会让她感觉舒服一些。常年生活在炼狱一般、没日没夜非人训练下的她,早已习惯了外界给予她身体上的伤害,越是残酷的坏境她会变得越冷静……她单手握着方向盘,右手伸到颈项处握住了挂在脖子上的物件,喃喃自语道:“是到了可以打开心门的时候了吗?六年了,你离开我已经整整六年了……”
直到躺在床上,莫彦的心情都是闷闷的,有多久没有想过从前,想她。就如同她封禁有关自己出身、家庭里的一切消息一样,两者都是她不愿碰触、永久的伤痛。
“这不是演习,再强调一遍,这次是攻坚任务。你们要面对的是一群穷凶极恶真枪实弹的匪徒,你们每个人在蹬上那一辆车开始,就要做到一级戒备。我们红鹰队员决不允许任何人以任何借口让任务失败!!!大家明白了没有?”一名手持自动步枪、全副武装的男人站在午夜空旷的训练场上,面对一排同样全副武装、看不清样貌、分不清性别来的战士们,底气十足的高声讲着话。
“莫,你怕吗?”军用大巴开着明晃晃的车灯,飞速的行驶在山间公路上。车内一排排,整齐的坐着十几个相同坐姿、手握钢枪的战士们。倒数第二排的位置上,一名士兵用戴着钢盔的头靠向身侧人的肩上,小声的问。
“不怕。”身边的人回答的很干脆,说话的同时伸出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握住对方的手说:“不用怕,有我在,我会保护你的。”
“我会保护你的…别怕,我一定会保护你的…”这是谁在讲话?夜晚的风似乎比往常大了一些,透着封闭的窗子似乎听见风吹过沙沙的响声。
窗外的天空一片阴沉,没有半点星光,隔着厚重的窗帘透进来,一张双人大床上睡着的人似乎做了一个很可怕的梦,她卷缩着身体、紧紧的皱起眉头,似挣扎着想要立刻醒过来。
“莫彦,危险!!!”班长石磊叫喊出声的时候,端着枪的莫彦本能的一个侧身,她转过头单膝跪在地上,透着眼前浓密的矮树丛还没等她看清状况的时候,一个人的重量便向她冲击了过来,那人速度极快、目的很明确,只短短几秒钟的时间莫彦就连人带枪仰躺在了地上。
后背被树枝格的很疼,莫彦抬起头便看见那张熟悉的笑脸绽放在面前,她就知道是自己人。本能的双手搂上趴在她身上人的身体,想要起身。而身上的人却是强忍疼痛,痛苦的紧了紧眉。
血——鲜红的血液渗过大片衣襟,就那样在毫无思想准备的人面前染红了一片……
身上人那美丽的笑容逐渐苍白起来……
“莫,是我……是我保护了你呢!”她咳两声,费力的说。
“别哭,就算为了我……你也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她努力想抬起手臂,想再摸一摸心上人那满是泪痕的脸颊。
“我一直都忘记告诉你……其实,我很……我真的很喜欢……你!”话音落下,手臂最终笔直的摔在冰冷的土地上……
“不……”床上的人突然猛烈的摇着头,她大喊一声,终于睁开了眼睛。
莫彦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直愣愣的瞪着黑暗暗的天花板,任由眼角的泪一滴一滴流下来。一个动作持续很长时间,直到呼吸渐渐平复下来,她起身双手慌乱的翻找枕头下,又摸去床头柜上,有些发抖的手抓住一盒没有拆封的烟,取出一支点上。当呛人的烟雾被狠狠的吸进肺部的时候,整个人才似找到了精神依托,平静下来。
一支烟熄灭掉,莫彦一只手摸上脖颈紧紧的攥着挂在脖子上整整六年的那颗子弹,直到攥的手指发白。这么多年,她不知道重复了多少遍这样的梦境,梦里的景象一如当初她为了救自己牺牲的那天般,真实的让人窒息。平静过后,天空泛白依旧是麻木、循规蹈矩的生活,她的怨、她的恨随着身体、精神的麻木而渐渐淡去,只留下每每噩梦后那颗紧缩着抽痛感强烈的心不肯遗忘……
第二天一早,莫彦准时出现在乔清雨的楼下,她身下依旧是那辆超酷的摩托大赛,头上戴着头盔,一手拎着另一只头盔。等待的时候,她保持着笔挺的坐姿任由小米粒般大小的雪花散落在身上。
“你还真的来了?”楼道里响起高跟鞋敲击水泥地面的声音,跟着一个略显冷漠的女音,语气有些吃惊的说。
“每天都要围着夜城跑上一圈,也算是顺路了。”莫彦淡淡的弯了弯嘴角,把头盔递给乔清雨示意她可以上车。
“上车吧,你还是第一个被我载过的人呢。”
乔清雨也不扭捏,接过头盔认真的给自己戴好,利落的跨上车后座,随着姿势很自然的搂上莫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