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节,天气已经热出来了。梨香院占着梨香二字,真种了那么些棵梨树,春日梨花重重叠叠的,确实香气宜人,而现在因着这些棵树,蜩沸不息,生生把一个僻静的小院子,真染上了几分热闹。
午后,虽然还未到暑气蒸人的日子,但还是让人昏昏欲睡,懒得动弹。薛家姨太太正在屋子内跟薛宝钗说着闲话。说着说着,就说到了薛蟠身上。说到薛蟠这些日子虽在贾家族学附学,却对读书完全不上心,有些个伤神。
薛宝钗看着母亲如此,就劝道:“母亲也无需如此。哥哥不爱读书,我看也就罢了。咱们再是勉强他,他不乐意,转身就出去胡混,咱们在家里也是不得而知。叫我看,与其让他顶着读书的名头游手好闲在外头乱混,白费了光阴,还不如给他点儿正事做做。那些生意,早晚总是要哥哥担了起来的。现在他虽然挂着名头,其实也都是掌柜们拿主意。不若找个忠心可靠的,带带哥哥,早日把这些都拿上手,不比他说着读书其实一页纸都没塞进肚子里强?”
薛姨太太听了这话,倒是细细想了起来,又想着薛老爷生前也是勉励儿子读书,就有点儿拿不定主意,只是女儿说的也是道理。
正想着呢,就听见外头声音,说是太太王夫人身边的彩云来了。薛姨太太快快让人进来。
彩云进了屋内,给薛姨太太请了安,又问了宝姑娘好,这才说了正事。原来是王夫人几日没见薛姨太太并宝姑娘过去了,有些想念,所以打发人来捎个话,让薛姨太太有空带着宝姑娘过去坐坐。
薛姨太太连声应了。“就这么个事情,随便让哪个小丫头子跑一次就得了,还特地让你过来一次作甚?我知道你们家来了客人,想着不给你们太太添乱了。她倒好,巴巴儿地把你给派过来,也不管正事烧着手。”
这话,既捧了王夫人又捧了彩云,还把自己这些日子未过去的缘由也给分说了,到底是薛姨太太,不然。这宝姑娘这周全行事性格,到底打哪儿出的?
彩云听了,笑着解说道:“瞧姨太太您说的。回头我都要找不到北了。太太前些日子是忙了些,好在林家大爷已经安顿下了,只需平素里关照着,无须像先前那般了。太太倒是有几日未见姨太太了,才特地让我过来请一下。太太还道。原也可自己过来这儿看看姨太太,只是才忙停当,人懒得动弹。叫小丫头过来也太简慢,才让我这猪鼻子插葱的过来。”
屋子里的人都笑了,宝钗忙让人给彩云倒茶,又得了彩云的一声谢。而后。又把这话题引到了荣国府新来的客人身上。
彩云是跟在王夫人身边伺候的,那日也在当场,见问的又是太太的亲妹子。也就不避讳地讲了起来。这一说,听得薛姨太太连连点头,称赞林靖为人赤诚又念着亲情,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又试探着问了句那位林大爷如今已是生员这回事。只是。荣国府自老太太起就没关心过这个,彩云这丫鬟也没把这当回事。薛姨太太见如此。也就不再多言,只关心于林靖的谈吐气度。
谈论的是个亲戚家的亲戚,宝姑娘倒是没避开去,不过也没有插言,只是低着头静静地听着。只等彩云告辞了,宝钗才问道:“母亲打听这个作甚?”
薛姨太太原也只是习惯性地了解一下跟自家女儿年龄相称的才俊,就像后世做父母的习惯于替子女留心征婚广告一样,只是又想到女儿要参选的事情,才把到嘴边的话给咽了下去,笑着说道:“只是好奇罢了。听说那日里前头闹了好久呢,这位林大爷带来的东西,让人足足搬了半天也没休。”
边上伺候着的金莺儿这会儿也插言道:“我听那日在老太太那儿伺候汤水的老婆子说,她亲眼所见,林家大爷送的那个礼单,都足足有半尺高,乖乖。”
这边才谈论着,薛蟠趿拉着个鞋,未披头巾,敞着外衣,打着哈欠地过来了,见母亲妹妹等在屋里说话,笑问道:“母亲说什么呢,也让我听听热闹。”
薛蟠在外头虽任行无忌,在家里却是对母亲孝顺对妹子疼爱,所以薛姨太太虽烦恼他不知上进,可见了他这样子又不忍苛责。这会儿听儿子发问,也就笑说了王夫人来请的事。
薛蟠点点头,“叫我说,即便姨妈没着人过来,母亲也该带着妹妹过去走走。老天拔地的窝在家里,不把人给闷坏了?”
“我的儿,难为你想得到。咱们原也是经常过去走动的,只是毕竟客居,总要有个眉眼,这些日子那府上姑老爷家的独子来拜访,咱们也不好没眼力的往前凑。”
薛蟠一听,就想起上回在金陵见到林靖时的情形,从林靖的年少出尘又想到了白瑞那风姿俊朗的样子,一时间竟有点痴愣愣的了。连着被薛姨太太和妹妹叫了好几声,才回过了神。
见母亲和妹妹都疑惑地看着自己,薛蟠掩饰地哈哈笑了两声,道:“姨妈既然着人来请了,那母亲就带着妹妹去坐坐。林表弟那人也没啥,挺好的一个人,还挺给咱们家面子的。母亲去认识一下也不错。”
薛姨太太见儿子如此说,就有几分好奇,追问着缘由。薛蟠挠挠头,自然不好说自己以前曾调/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