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就对着王熙凤一个深深的大作揖,道:“往日里太太也常说,嫂子平日就是个能干的。于此再妥当不过了,想来,太太也甚为放心的。好嫂子,你想想太太平时对咱们的爱护,再不然,就当疼疼宝玉吧。日后,宝玉给你做牛做马都成。”
王熙凤听了宝玉这半通不通的话,要说这反驳起来的话头是一抓一大把,可她现在却不能这样做,跟个小孩子说那些,知道的是说她王熙凤没有趁机会把着家的想头,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惫懒,不肯费心力呢。
于此,她又看了看老太太,老太太还是那副慈眉善目的样子,温和的慈爱的看着她,却让她再次佩服到了心里,看看,这老太太耍的好招式,姑妈想着法子要把儿子领回身边,老太太并不拦着,却让姑妈最最宝贝的儿子,亲自求着人,取了姑妈最最看重的当家太太的权利,还不得让姑妈憋屈坏了?不曾得到,那也算了,可现在偏偏把宝玉送到姑妈跟前,这个,那个,都是心头肉,姑妈何取何舍,怕是怎么想,都难受吧?
怪不得,老太太能从个重孙媳妇,稳稳当当的成了现在的老封君!
王熙凤觉得光这些就够可以的了,没想到,接下来老太太的话,又让她明白,什么叫做没有最狠辣的,只有更狠辣的。
“宝玉,你二嫂子也有她的顾虑,如今她这岁数,上头又有公公婆婆,当这个家,委实年纪轻些。这样,你同她说,我让她婆婆也出个面。不用大太太操心,只要她没事时去议事厅坐坐就好。这样,你二嫂子也就没什么顾忌的了。”
王熙凤听到这儿,深深觉得,如果王夫人在这儿的话,怕是要胸闷憋出血来。自己那婆婆是个什么样的,府里人谁不知道?太太平时是最看不上这样子的,大太太嫁进府来这么些年来,都是被太太踩得死死的,如今,却还把这样子的给抬出来了!
偏生宝玉这孩子如何懂这些?听着居然连连点头,连声说着好法子,对着凤姐儿又是作揖又是鞠躬的,就厮磨着凤姐儿点头。
老太太在边上虽没有说话,只是笑者看着,王熙凤却知道,这事情,根本由不得她做深么主,只能顺着老太太的意思,点头答应。
既然已经要答应了,那不如让人看着舒服些。好凤姐儿,思虑既定,当下就咯咯儿一笑,“罢了,既然老祖宗都替我想好了,那我就赶鸭子上架吧。宝兄弟,我可记着了,等什么时候我家那大青马耍脾气发横时,我就让人来找你。那做牛,就罢了,省给你做添头。林妹妹,你可给我做个见证。”
林黛玉虽不明白刚才到底是唱的什么戏,但女孩子心思本就是细,林黛玉又特别敏感,总觉得刚才不太对,此时就笑着说:“你们之间的事情,可别扯上我。我什么都没听见,我什么都不知道。”
于是,王熙凤不依,贾宝玉又拍着胸脯说妹妹别怕,自己定不会赖账,让妹妹只管应承便是。林黛玉只能疑惑的拉着老太太,道:“老太太,我这两天有些耳背,您刚刚可曾听见什么?是不是有人在说话?还是蝴蝶蜜蜂什么的飞进屋子来了?”
这声耳背,把老太太逗得笑了出来,这把黛玉拉怀里拍着,道:“耳背,嗯,心肝儿,我也耳背呢,我也什么都没听见。”
这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宝玉第二天就搬出了老太太外头的那个碧纱橱,搬进了荣禧堂。而那议事厅中,邢夫人也插着满头的珠翠,坐在正位上听着人回话。
虽然说史太君说的是让邢夫人没事去听听,可这位大太太哪肯白白放过这样的机会?于是,一来而去的,弄得凤姐儿也甚是劳神,要花几倍的气力才能做好一件原本挺顺当的事情。凤姐儿有时也琢磨着,老太太是不是有那种想头,人家让她不快活了,她就让人更加的不快活?只是这种腹诽长辈的事情,凤姐儿也不敢多想。
如果光是这些府内事务也就罢了,偏偏屋里头,贾琏那次的摔袖而去,到现在还没缓和过来。本来夫妻俩,床头打假床尾和,再有什么事情,来一次伦敦大礼,也就过去了。贾琏也素来会在王熙凤跟前放软身架的,只是这次不知怎么的,贾琏气性很足,竟然几天都没有揭过去。加上凤姐儿也是个心气高的,竟然不肯先服个软,这会儿又才掌事,更是忙碌着,这两个人就僵在那儿。
凤姐儿白天没事人似的,晚上听着琏二爷又宿在外头书房了,眼睛就红了几次,有次早上起来,平儿发现这被头上都湿了。可连劝了几次,凤姐儿都不听。平儿有心想捎个话给外头的琏二爷,几次提起,几次又按下,二奶奶那个醋性,还真是让人犯憷。
渐渐的,就有下头丫鬟婆子嚼着什么舌头了,竟然说到那两个被放出去的丫头身上,说那两个是琏二爷的心头肉,如今,琏二爷正因这事跟二奶奶打饥荒呢。这传的,还有鼻子有眼的。王熙凤逮住一次,狠狠地发作了一回,才刹住了人口。只是这刹口容易,刹心难哪。
且不说这些个糟心事情,只说有一天,荣禧堂来人,还是周瑞家的,说是领了太太的吩咐,来请琏二奶奶过去坐坐。
凤姐儿一听这话,脸都烧红了。因为那日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