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突然发现“窃听”的这女子万分敌视,或者说,乍被授予阁主之责的尹先生,不容许那机密从自己这里有丝毫暴露,所以逼视的目光里已经掺杂了威胁、质问,虽然老阁主对自己讲了此女子的身份,以及其上山目的,并嘱咐收徒与否将看尹先生未来的意思。
即便这样,尹先生也未对韩柔放松警惕,在离去之前,对韩柔这名女子多有审视。
说到这里,尹先生自责道:“现在想一想,如果不是我过于戒备以及怀疑,也不会引发你母亲夜离剑灵山。”
是的,真正的悲剧,就从那一天的夜里开始的。
那天,尹先生离开后,天色已晚,老阁主就和蔼吩咐韩柔母子继续宿在那客室中,等不久后新阁主尹先生决定是否收徒。
但是,这一夜,韩柔却翻来覆去无法成眠。
她无法忘记当尹先生突然看到自己这个当时的“可疑人物”时那充斥杀欲和警告的眼神,而这种眼神在其下尹先生未离去前一直存在。
关键时,自己确实是听到了老阁主所讲述的那机密,也确实知道尹先生为何有如此的敌意,因为,那确实是一种根本不能向外界透露的、惊天的、可以因守护它消灭任何知情者的机密。
这边是自己恐慌的来源。
对这种机密守护的催动之下,那尹先生真的会放弃对自己的怀疑么,或者说,只需一点点怀疑即可,一点点怀疑,尹先生就有理由抹杀自己,以及自己的女儿……
越想越害怕的韩柔,冲动之下,趁夜抱着女儿离开竹楼群,下往剑灵山。
而此刻,傍晚离去的尹先生其实一直未走,他越想越不安,那女子会不会听到了师傅所讲的机密呢?依照她当时的恐慌程度,很可能听到了,这又该怎么办?自己乍接受阁主的责任,就要任由这机密泄露出去么?那么,剑阁怎么办?武林怎么办?天下又怎么办?
那可是个足以改天动地的机密呀!
而即使那女子人品过得去,一时不说,一年之后、十年之后、二十年之后呢,到她意识不清胡乱发话时又如何呢?
还可能继续理智性地不将其道出么?
所以,尹先生先前并没有离去,而是随机潜伏在四围,那女子没有后续的动静还好,如果妄图突然下山,保不准就是某些人某些势力派来的奸细。
而事实“证明”了自己的猜测!
深夜之时,韩柔抱着女儿“不欲人知”地下行往剑灵山下。
而此刻,尹先生有两种选择,其一快速出手,将这对母子抓起来,其二,跟踪下去。
说实话,尹先生虽说责任心强横,一时还下不得恨手杀人,所以,迟疑之中就选了第二项。
一路千百里,武功高深的尹先生潜伏暗中监视着韩柔,他想知道,若是奸细,支派她来的又会是何等门派,若是查到了,管他原本是邪魔外道还是心术不正的善于伪装的表象大户,都不会放过。
但是,韩柔最终回归的,却是堂堂正正的门派峨眉派!
峨眉派会是自己猜测的幕后觊觎者么?
到达的时刻同样是黑夜,跟踪到来的尹先生静守于夜中,等待着真正答案揭晓。
看来,韩柔母子并未惊扰到任何同门,迎接她的,是掌门定闲,也是她的师傅。
看到韩柔竟趁夜回了派,女儿千雪抱在怀里,且面有风尘以及恐慌之色,定闲又惊又疑道:“柔儿,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千雪收徒之事没有被答应么……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定闲终于察觉,似乎是否被收徒并非首要的。
看到这种反应,暗中的尹先生松了口气,心道,看起来定闲掌门并没有支派弟子做什么的样子,应该于那机密无害,窃听该当是那韩柔一己的行为。
韩柔似乎依旧在慌乱中,对师傅告知没事,就以休息为理由匆匆回房了。
定闲随机也回了自身禅房,剩下的就是暗中未下决定的尹先生。
怎么办?是直接对付韩柔,还是选择信任传统大派弟子们的休养?
思考来去,尹先生下了决断。
他径直来到定闲房外,突然报上名字出声拜访。
定闲与尹先生其实是小小见过几面,算是认识的,见剑阁最有希望接任阁主的高徒,竟然夜间拜访本门,惊疑交加,忙请进了房去。
进房之后,尹先生的第一个动作,就是向定闲以大姿势五体投地跪倒,那是种一个人向另一个人请求重于性命的事项时,才会选择的态度。
定闲当然惊了一跳且无法接受,然而尹先生似乎意念坚决,根本扶不起来,而是斩钉截铁地道:“此刻的尹某,不是以个人之私,而是以未来一阁之主的身份,以整个武林的安危,甚至是以整个天下的平衡安定,来求托一件重于性命之事,尹某大胆,先请掌门答应再说。”
定闲只好答应,于是尹先生道:“其实,是源于剑阁一项绝大机密,请恕尹某无法据实相告,但此一机密确实事关整个天下的安危平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