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双方长久的静默后,那圣使抑制不住冰冷的语调道:“南宫图,抬起头来,还认得我吗?!”南宫图觉得声音熟悉又陌生,心一颤,抬头一看,见那右使正是讯报中的黑袍黑面纱的人,浑身煞气,但看了一眼,却没认出来,老老实实垂头道:“小人哪儿有天幸认识圣使,小人不——”那圣使忽然摘了面纱,道:“现在呢?”南宫图不自觉又一抬头,刹那间向后坐倒,且踉跄爬了几步,结巴半天也没道出南宫婉的名字……天爷,怎么会是她?要知道如此,家产宁可不要,自己一早携妻儿逃命去也。而章氏,南宫小湘,也一时呆了,只有三四岁的南宫元还依旧懵懂。
南宫婉咬牙冷笑道:“二叔,当初你那些作为,婉儿可都记得清清楚楚,半点未忘!”
这时队首一侧的连璧喝道:“南宫图!你趁右使不在,私至南宫世家窃据主位,可知罪么?!”他这话其实是在提点南宫图,果见南宫图活了般膝行回原位,大斥己非道:“圣使,是小人不好,小人本就贪图财势名利,圣使又消失了很久,小人以为你遭遇了不测……不,不,是有圣务在身去执行了,所以才蒙蔽头脑去接掌了家主位,不,不……小人其实是暂时接管了那些产业和家宅,专为圣使打理,而今圣使归来,小人定当原状奉还,只求圣使大人大量,饶了小人一家四口的狗命……”他后面那些忠心于己的家奴等也随着主子跪求圣使大人饶命。而他们做这一切的时候,南宫婉并未回应,此刻,那章氏不乐意了。南宫图之名声在安乐城不亚于亡兄,便因家中有个“章天狮”,可谓向天一吼,佛祖掉头,蛮词一起,苏秦没理。章氏直着上身,怨声道:“婉儿侄女,你这就不对了,我家男人虽然往昔不怎么光彩,但他这家主,也是你很长时间里不在不归才得来的,婶婶我还听说你对那王老管家撂过什么话……再者说了,你一个女孩子家,真要当上了家主,能过得顺心吗,能管得了这么大的家业吗,到时候再找个上门的,那以后的孩子也不真算南宫家的人吧——死胖子,你一劲儿扯我干什么?!”章氏还没发泄完,就被身边男人扯断,很不满意的扭头大吼。
南宫图又怒又惧,终于也大吼道:“泼妇,住口,不得对圣使无礼!”章氏立马卷袖子起身,端起训夫架势道:“嘿呦,死胖子,今儿个倒反了教了,你真要对着一个小辈磕头求饶,老娘我也不拦你,老娘先回家去,等着你去请安!”她正要回城而去,不妨一边腿被扯住了,低头一看,是女儿,正想说也带女儿儿子回去,却见女儿恐惧的指着对面,她再游目一看,登时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只见数千人的右队已散布开来,人人执兵器在手,狞笑着望来,明显,只要得到南宫婉一个杀字,就会蜂拥而来,将这几十号人剁成肉酱。章氏这才吓傻了,泼妇不惧佛祖,不怕菜刀,却怕人血,而江湖人的刀剑,则是索命的主要工具,她双腿一软,转瞬换做另一副面孔,“哭泣”道:“侄女呀,都怪我婆子话臭嘴碎,脑子被驴踢了,才说了那些大逆不道的话,对了,我家男人的事都是我这死婆子撺掇去做的,不关他的事啊,在家里他就一个端茶倒水伺候人的,全我做主,呜呜……”她这横软两重天,可把一众英雄好汉给乐得憋肚子笑,毕竟,这还是右使家事。
南宫婉对章氏那些难听的话自然不会说谅就谅,一时没回答。章氏也知道慌了,膝行几步,要抱腿求饶,吃了群人瞪眼一个嗯声,才停于途中,她灵感上来,慌着道:“我错了,我……我教训我自个儿!”说着,她扇起自己的嘴巴,道:“叫你嘴臭,叫你嘴臭……”这一来,起了表率作用,自南宫图以下,人人左右扇着脸称错。章氏见一双儿女还呆愣着,不由一急,吼道:“两个没眼的,还傻跪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求你们婉儿姐姐原谅!”
两孩子这才反应过来,南宫元跑着,南宫小湘膝行,挪到了南宫婉两边,晃着黑袍叫着姐姐为爹娘求饶,南宫婉看着两张慌神中仰着的小脸,心中一叹,好歹都是南宫家的人,她更不能对两个小孩子硬起心肠,就一面拉起南宫小湘,一面摸着南宫元的小脑袋,缓和道:“二叔,二婶,都起来吧,南宫婉对你们有怨,但还不至于生仇,更无意要回家产,此番来安乐城,不过公事一行,只要你代表南宫世家做个表态即可,走吧,进城!”
说着,她率先拉着堂弟堂妹的手入城门。
原本,城门是有兵将的,这刻也不知道躲哪里去了。南宫图欣喜的爬起身来与余人随行,不过,他当然不敢真认为南宫婉无意家产,还罗嗦了几句一定把所得到的都归还出来云云。
照往常,安乐城内必然是各色人等熙攘成流,包括一些混江湖的三流武人,但这日右队行了十数丈,还没见到一丝人影,都奇怪想,莫非城民都吓跑了?众人望向南宫图,他苦笑摊手,依他的实力和声望,还整不出一座空城来,况且,他这些日子一直等消息备礼物,今天一早也携了老小到城外苦等,那刻城内还依稀有人流。
这种疑问在大部基本行进城的时候揭晓了,一阵乱嗒嗒的声响之后,无数人沿主街一溜的现身挤在了两厢,看打扮,正是百姓,他们手中不乏响锣腰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