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魔山天牢中,关在一起的关中四刀客和燕双飞兄弟正蔫头耷脑地萎在地上,好预备下一次的大骂,虽说并未受到预想中的虐待,但几个汉子,憋屈在敌窝这斗大的石室中,又中了那抑制功力的丹毒,心情自然相当沉闷。忽然,石室外有开锁声,六人立刻精神起来,随时暴起骂人或者挑剔住宿饮食之恶劣。不想,门开,进来的竟是天心道士。六人一愣,回过神后就有更大的愤怒冲脑,六人在魔谷中就知晓了天心卧底背叛的事实,而今又听那赵舍讲正道盟大败,自己六个继续成为俘虏,那蒙蔽了所有人的天心却在天魔山上居高位逍遥,虽说六人受俘与这个道士没有直接关系,那正义之火也是旺盛到极点的。
哪想天心率先冷冷开口道:“贫道知晓你们六个有诸多怨言,贫道不想解释,今日便带你们下山,到时,是否离开,是你们的自由,但在此过程中,都不要开口问一句。”那老三骂道:“你说什么便是什么吗?老子偏要问!”但天心似乎不给他机会,转身就对牢门外道:“衣服送进去,让他们换上。”应声是,有一个教徒手托一叠衣服进来,大略扫了六人一眼,对号放下,不言语的走了出去。
老三再骂道:“想骗老子穿上邪教衣服成投降的既成事实?想也别想!”说着他伸脚揣向面前分给他的那件黑袍,老大却拉住了他,思索着道:“老三,冷静,这事儿怕没那么简单。”老三收住脚,道:“大哥,当然没那么简单,这些魔贼的打算还不清楚么,这里每间牢房都有一个向外观望的窗孔,咱们穿上魔衣随在这道士后边一走,那不是告诉那些受难的同道,咱们六个已经归降了么?”老四也道:“不错,那个特使赵每天来这里聒噪,咱们都忍了,可不能被这种小小计策套中了。”燕双燕飞也附和道:“正是,正是,魔教妖人,阴险狡诈,不可不防!”老二见老大依旧琢磨,便道:“大哥,你到底怎么想?”
老大沉吟道:“老三说的是一种可能,但咱们也不可放弃唯一的希望,咱们便试上一试,随他出去,但——”门外天心忽冷笑插话道:“你们放心,你们出天牢这一路,每个牢房窗洞都会关闭,再不然,可以把魔袍上的头罩拉起来,保管无人可以认出。”
老三听觉其中有蔑视之意,怒道:“我兄弟即便穿上又怎么了?待会儿有什么阴谋诡计,老子们一应接下!”赌气般,他先穿上了,余五人也相继穿上了自个儿面前的一套。燕双奇道:“衣服倒挺和身的,好似比照着我们的身材做的。”燕飞也道:“对,哎,我和哥哥的与你们的衣服好像不一样。”天心又在外面冷声道:“燕双飞兄弟的是准圣艺士服饰,四刀客你们是准圣武士,当然不一样。”
六人听这衣服所代表的身份非同小可,当下也有些洋洋得意,接着就随着天心一路通行出了天牢,途中果然没发现被窥视。不久,七人便往山下行,其间畅通无阻,那些把守关卡的魔兵见到为首天心服饰上的职司标志,立刻恭敬问安道:“护法安好!”而天心往往微一点头,或嗯一声,根本不往那些人身上瞧,六人虽与其阵营不同,也不觉嫉妒,暗骂:“这死道士倒蛮有架子的!”
很快,通过最后一道关卡,天心向那登记官出示了一下腰牌,稍被记录了下,就最终到了山脚,没几步,就看到了熙熙攘攘的集市,那些逛集的见到六人的衣饰,往往避让且问好。四刀客见这露天集市上所售之物,除了寻常的小吃杂货,还有《圣册》,月魔特征的饰品,甚至仿制圣祭之日展示的“神机”,而且每有黑白袍的人买东西总要受到摊主们衷心的折扣优惠,六人不由又暗骂这里的百姓受毒害之深。
出了市集,通往四乡八镇的道路上,渐渐便有些人稀荒凉,六人随在不声不响的天心身后,看着他的背影,不觉动起了主意,老三小声道:“大哥,这刻四围荒凉无人,咱们不如做了这道士逃跑吧!”老大无奈道:“咱们虽说有六个人,但中着毒,又无兵器在手,这道士背剑武功还高,哪儿有什么胜算?”
老二建言道:“只好到人多的地方伺机溜走,或者寻找潜伏进此地域的同道解救了。”
余五人点头,心中已在筹谋细则。
没多久,到了一个立着“月影镇”牌坊的大镇,进入时,六人已提振了全神。这镇上已有市集,不过没有天魔山脚那么繁盛,街上人流也多以镇民为主,陌生的江湖客半天碰不到一个。六人一时找不到机会,同时,另外的一些情形也吸引了他们的全副精神。与山脚那些民众匆匆的行礼不同,这些“愚信”的镇民不管男女老少,见六人现身时,全都如遇神明,一个个趴伏于地,口诵“圣教千秋圣主万安圣使百庚”之类,或者祈求圣教赐福驱邪,而天心的脸也不像前般冷肃,挨个和蔼地询问生活中有甚不满意之处,并听取任何人的意见,而六人看不过那“奴仆样”,上前拉这些人起身,却被惶恐地认为圣教是要疏远不认同他们,弄得六人好笑又怒其不争。直到天心率领六人行离老远,百姓们才起身。而天心曾给一个小孩子几文钱,并嘱其免礼,这小孩子就高举着钱大叫着“圣使伯伯赐福了”跑往家去,六人更加张口结舌,不就是给些钱买糖葫芦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