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别人不知,朱臣宋世开也知道,昔日的六大客卿是常常分做三组以应对各方面局势的,朱臣与宋世开,吕表与铁忠,以及欧大先生与迟之归,除了最后两人一死一隐,他们四个纵然退守田园,也还是两两一块儿,闲时种田养花、下棋论文,何其逍遥自在,但现在,为了一个亡者的机密,却酿出了这莫大的悲哀来。
吕表抱起铁忠的尸体,抓着铁杖,蹒跚行向一个方向,数步后忽转头道:“谷盟主,为了你,我已经亲手把自己的兄弟杀了,现在,你可否跟我来,听我讲一件事情?”
张盼道:“盟主不可,他此刻心里仇恨,定然有重大图谋!”
“没有我的吩咐,谁也不可过来。”
谷断绝却一挥手随上,有些事,纵然有生死之虞,他也要知晓全部。
那是离群雄聚义处不远的一处空地,周围都是林木,谷断绝运功一探,没有人埋伏**,才放了心,外面那些人相互监视看守着,也是过不来的。
外面。
孟义叹道:“他为什么杀他的兄弟,不该呀。”
焦雄道:“大哥,如果有一天你必须杀我,你会动手吗?”
孟义道:“若大哥必须杀你,自己也不会苟活。”
两兄弟相视一眼,皆是微笑。
夕阳西斜,天地是异常的火红。
空地中,吕表抱着铁忠尸体坐于地上,沉声道:“你既已称楚大哥为义父,那你告诉我,你义父的坟在哪个方向?”
谷断绝道:“西方。”
吕表毫不犹豫道:“跪下,向你义父磕三个头。”
谷断绝随即跪下,恭恭敬敬叩了三首。
吕表惨笑:“谷断绝,你也算智谋过人了,可猜得出吕某下面的话该是真、还是假,抑或半真半假?”
谷断绝一默,道:“即便无一分可信,晚辈也会恭敬听完。”
吕表道:“不错,你有这样的回答,楚大哥在地下也会安息的……说起来,我和铁贤弟,还有宋世开,朱臣都是过了天命而至花甲之年了,谷断绝,你觉得,四个已到花甲的老人,向你发难,是否是为推翻你后,新立一位盟主,从而再续客卿的辉煌?”
谷断绝摇头,道:“晚辈不信四位前辈会放弃田园的日子。”
吕表道:“这就是了,数日之前,我还与铁贤弟一同在花田理花,争论说,人的一生是否也如那花一样,风霜过、绚烂过,最后零落成泥,而为后来者之养料……而那天,你那四妹的到来,我就预感,是否是成泥的一日到了,不想这就应了……”
他苦笑摇首,已经显不出多少悲哀。
“你义父生前就说过,养花如养人,养人亦如养花,花会经历的,人同样会经历,但养人远比养花难,因为人有欲、有念、有牵累,不是如养花那般有着固定的养成之道,养人者,不可急,又不可不急,不可催,但又不能不催,是在其出生时,就要替他思虑人生百年的,前五十年,是父辈还活着时的筹谋,后五十年,也是离开人世后依旧抛不断的牵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