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节
李忠看着江心的那只快船,几乎要笑出声来。
所谓“十年河东,十年河西”,看来运气已经开始站到自己这边了。
父亲大人已经在京都和兴王立轩辕通为帝。但京都的所有人都知道,和兴王年老昏聩,膝下又无子女。这九五尊位,早晚就要轮到咱们李家来做的。到时候来个禅让大典,父亲自然就成了名正言顺的皇帝。而自己是父亲最得宠的五子,被立为太子也不是不可能,父亲百年之后,自己面北朝南也是顺理成章。
这次父亲命自己先行南下,本来就有重视历练的意思。正是春风得意时,自然要邀约几个世家子弟来大江感受一下汉宁夜景。李五公子要出去夜游,现在南征军大小将领那个敢说声“不”字,只得加派人手,严防意外。
船出汉水,为了保险,自然只能熄灯夜行。好运来了城墙都挡不住,没想到这一手歪打正着,正好撞到了老冤家吴明。如果自己能够把这家伙一举擒获,那父亲对自己,也将是刮目相看吧?自己离那天子宝座,恐怕又近了一步。想到这里,他捏了一把身侧侍女的翘臀,得意洋洋地大声道:“所有人给我射,死活不论。”
权倾朝夜的太尉大人五子李忠出船夜游,自然是不同凡响。三只画舫上都配备了近两百名精兵。而李忠所呆的这只画舫更是重中之重,除去两百名精兵,前锋营更是跟了三十多名武者前来随身保护。
他话音才落,他这艘画舫上顿时飞起一阵箭雨,远远地看见快船上有人晃了几晃,显然已被射中。李忠顿时大喜,转头对着恭身站在自己身后的肖飞喝道:“命令其他两船全部弓箭上弦,给我一起狠狠地射。”
肖飞的目光从远方的那艘快船上收了回来,恭声答道:“遵命。”他答应得虽然爽快,但不知怎的,心头却掠过一丝不安。上次他带队“护送”林应欢出使南宁,可以说是一败涂地。李铁大怒之下,本想把他一刀砍了解气,但李忠拼死保护。他才侥幸逃得一条性命。这次李忠南下,还是让他这个败军之将负责随身安全,他心头也有点感动。
公子如此待我,就算吴大人一世英雄,咱也只有刀剑相向了。他心下暗自叹了口气,对着身边的灯语手道:“命令三船同时压进,对方一有异动,即刻弓箭压制。”这话听起来和李忠的命令几无二致,但真要执行起来,效果就大相径庭。他忍不住转头看了看身边的李忠,就见到对方正紧盯着远方的那只小船,兴奋得连连搓手,似乎根本没注意到这命令的微小变化。
水上做战,为了方便统属,白天是用旗语。而晚上,则是用灯语。乐浪的水师虽然不能劳师远征,但造船的匠工,灯语手却派了许多,做为前锋,随同大军南下。这次李忠出游,为防意外,每只画舫上还带了灯语手。
灯语是一种通讯工具,应灯光一明一暗的间歇做出长短不同的信号来传递信息。肖飞长期呆在北原省双山关,听惯了北蒙的胡角号鸣,汉军的金鼓之声。对这红红黄黄的灯语也不大懂。
那灯语手低声应了声“是。”然后打急急晃动了几下手中的灯火。另外两只画舫得到命令,顿时慢慢减速,朝中间的画舫靠拢过来,缓缓朝停在江心的快船压了过去。
此时月亮已经爬上了夜空,月映在水,摇荡不休。三艘大船同时压过去,江里的那个月亮也被碾成了千万块碎片,晃动起来,朦朦胧胧的,那只小船经过上次一轮箭雨的洗礼后,竟然毫无动静。肖飞看着这等景象,心头愈发不安。转头看了一眼李忠,就见到后者仍然是双目放光的盯着快船。嘴里似乎还在嘀咕着什么。
他哀叹了一声,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把提醒的话吞进了肚里。都到这个地步了,再言撤退,以公子的脾性,肯定会勃然大怒,自己何必自讨没趣?
想到这里,他朗声道:“大家靠近些,备好弓箭,一有异动,即刻弓箭招呼。”现在三艘画舫齐头并进,相互之间的距离已经不足十米,他喊话其他人自然也能听到。
三艘船上同时整齐的应了声“是。”一些开始没准备弓箭的人纷纷去解弓箭,也就在这时,对面快船上突然“呼”“呼”两声,陡然腾出来两团黑糊糊的物事。那两团东西直冲而上,划了个弧线,斜斜地朝李忠所呆的画舫上落了下来。
肖飞遽然一惊,手不由摸到了腰间的刀柄上。眼角余光却看到袭来的两团影子色为金黄,那正是近卫营的衣衫颜色。他心头蓦然一紧,忍不住厉声喝道:“放箭,快快放箭。”前锋营一直视近卫营为超越的目标。自然随时关注到里面的主要人物。刚才虽然隔得老远,但仍然可以看到这快船上站着吴明,另外一人挎着杆长枪,那定是近卫营第二号人物——玄武队正杨雄无疑了。
此人是杨门后裔,也是李家的心腹大患。据得来的消息说,段位也超过了七段。如果让对方突袭上了这艘画舫,自己这边虽然不惧,但也是个麻烦。他想着,不由得转头看向了身后。
既然是画舫,这船自然有许多装饰物。他身后正垂着一张紫色布帘。布帘后面,一根蜡烛摇曳得厉害,一个如石雕般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