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节
纸是好纸,由上好的宣纸制成,摸在手里十分光润。吴明接过来看了看,这是一张交易凭据,收货方是商家商会,出货方却是一个称为红丰的商号,交易的货物则是良马一百匹。单从字据上看,也看不出有何异常。
吴明扬了扬手中的纸条,面上也有些愠怒:“商家是个大商会,更以贩马为主,每年进出的战马不计其数,单从这点,能说明什么问题?”
司徒暮如此做,吴明首先想到的是派争。中西军分为四大派,他属下的四员大将,也就是俗称的四大金刚各代表一个派别,其中以简飞扬和杨易势力最大,也争得最凶。吴明不喜属下拉帮结派,就是怕他们忙于内争,空耗实力。好在简飞扬和杨易都是明白人,其中的度也把握得很好,这种所谓的派系,并未损伤中西根本,反而能适当促进竞争。所以到得如今,吴明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未过多干涉。
商羽坤一向爱惜羽毛,从不拉帮结派,难道是不小心得罪了某人,而招致的报复?想到司徒暮千里迢迢而来,竟为内斗,吴明心情自然好不到那里去。
吴明刚才还和颜悦色,现在却面色大变,顿时将司徒暮吓得不轻,他紧紧抓住兰锜架子,由于用力过度,连指节都有些发白:“太师,问题不是出在商家的商会上。而是在红丰商号。属下经过查实,槐英是红丰商号的幕后老板。”
吴明猛的抬起头,喝道:“什么,槐英是红丰的幕后老板?此言属实?”
直到此时,他才明白司徒暮话中之意。红丰是近年才兴起的一个商号,生意做得很大,却十分神秘,吴明曾令黑衣卫却暗中调查过,但一无所获。让吴明万万没料到是,红丰的老板竟是槐英。槐英的后台是陶子谦,有当朝国舅撑腰,谁还敢红丰商号的茬?以有心算无心,也难怪黑衣卫查不出什么了,这大概也是红丰这几年混得风生水起的主要原因。而战马是稀缺资源,太后每年拨付了大量银钱,用于购买和训练战马,可槐英却反其道行之,偷偷将其卖掉,实在胆大包天,难道,他就不怕朝廷追究么?
司徒暮苦笑一声,道:“当然属实,否则,属下用得着千里迢迢,专门跑这一趟么?”他又从怀里摸出几张纸条,递给吴明道:“太师你看看,这里还有几张,都是买卖战马的凭据,时间都发生在五月至六月,而这正是朝廷催粮,急需用钱的时候。”
眼见吴明面色越来越不好看,司徒暮也吓了一跳,小声解释道:“因为都是红丰和商家的交易,属下就多了个心眼。不曾想,商先生没什么,却查出朝廷无粮这么个大窟窿……”
到了现在,吴明那还不明白里面的弯弯绕。司徒暮坐镇南宁,上任之初,自己就曾对他明言,要他不畏强权,一切以中西利益为重。商家大量收购战马,而其家主又是商羽坤。司徒暮怀疑商羽坤有二心,所以就多了个心眼,私下调查了一番。这一调查不打紧,却发现了其交易对象红丰商号的虚实。
五月的时候,中西军奇袭大阿成功,打响了东征的第一枪。自己在第一时间通知了太后,以太后的精明,肯定也清楚,此战之后,北汉多半要退兵。而朝廷与中西合兵一处,进攻京都已成定局。那么,下旨筹粮也在情理之中了。
自从祝家倒台后,陶子谦得任户部尚书,在朝廷一家独大,再也没人掣肘,越发肆无忌惮。国库也成了他私人钱庄,私下更不知贪墨了多少。好在他甚有手段,用拆东墙补西墙的方法蒙混着,一时也没出什么纰漏。但朝廷马上就要北伐,耗粮甚巨。太后旨意一下,大概也逼急了陶子谦,所以才想到倒卖战马来填补这个窟窿。
看着司徒暮手里的一叠纸条,吴明心头乱成了一片。几乎不用看,他也清楚司徒暮所言属实,他沉吟了下,才道:“这事就你一人知道么?”
司徒暮看了吴明一眼,面色大是惶恐:“是,这等大事,属下也不能确认,怎敢张嘴乱说,所以得到消息后,就马不停蹄的北上,以求太师定夺。”
朝廷缺粮是千真万确的,那还有什么不能确认的。他如此小心翼翼,主要是怕干系太大,毕竟一边牵涉到朝廷国舅,另一边是中西商家,而商羽坤更是吴明的左右手。所谓的“确认”,其实就是面禀吴明,让他这个中西之主来做定夺。吴明道:“也好,我马上就要去见太后了,等会你和我一同前去。”
一听要见太后,司徒暮吓了一跳,结结巴巴的道:“太,太师,属下去做什么?”
他这样子,是怕太后震怒之下,遭了池鱼之殃吧。尽管心头沉重之极,但吴明仍觉好笑,他安慰道:“太后对国舅甚是信任,如果贸然告之真相,她肯定不会相信,反会认为是我们栽赃陷害。所以么,这就需要点技巧……”
说到这里,吴明抬头看了看天:“马上要到晌午了,我们还是边走边说,一会在路上,我会教你如何做。”
司徒暮把心放在了肚子里,也松了口气:“好,属下但凭太师吩咐。”
叫上几个亲卫,一众人上了马,就向城南而去。昨天一场大战,攻守双方损失都不算小,自也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