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城头上的骑将原有十几个,这一跪倒一片,以鲍夏经为首的几个都尉就尴尬起来,他们面面相觑,矗在那里站也不是,跪也不是。有心想替简飞扬求情,却又拉不下脸。吴明冷笑一声,继续添了把火道:“那就这样决定了,简飞扬首级号令,左忧暂代主将之职,明日骑军全体出城,和李源一决生死。”
鲍夏经等人大吃一惊,他们虽对简飞扬不大心服,却是因为惯性使然。简飞扬名声不显时,李源就已带着他们戍守双山关,和蒙人恶战连连。在他们眼里,无论简飞扬如何努力,终究不能和李源相比。但简飞扬今天用实际行动证实了,他这个主将是称职的,就算面对李源,仍是个半斤八两之局。
可左忧则不同,左忧长于辅助,用来当内勤绰绰有余,可若是放在主将的位置上,尤其是骑军主将位置上,则稍嫌勉强。毕竟,骑兵谁不暴烈如火,用个温吞水的将领来当骑兵主将,还能带领众人发动山呼海啸般的冲锋么?一将无能,累死千军,这可不是说说的。所以尽管他们对左忧甚是尊重,但仍是跪了下来,大声阻止道:“公爷,属下等曾与简将军共进退,也是有罪,还请责罚。”
商羽坤眼见火候差不多了,连忙清咳一声,出面扮起了红脸:“公爷,简将军不遵军令,按律当斩。可各位将军说得对,当时情况紧急,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也有事急从权之说。再说了,阵前斩将,换将,终究是兵家大忌,还请公爷三思。”
这话吴明似乎听进了,他沉吟了下,才道:“商先生说得甚有道理,既如此,就饶简飞扬一命,但惩罚却不能少。这样吧,拉下去打二十军棍,令其将功补过,仍代骑军主将之职。”
这打军棍,也是有讲究的,二十棍看起来吓人,但吴明已经有言在先,是“惩罚一下”,并不是“用心打”,“狠狠打”,“重责”之类的吓人之语,所以众将都松了口气,同时跪伏在地,心悦诚服的道:“公爷英明。”
吴明扭头对简飞扬喝道:“简将军,你可还有什么话说?”
公爷当然英明。到了现在,简飞扬要是再不明白吴明之意,那就不配当这个骑兵主将,吴明如此做,是在帮他收服军心呀。这二十军棍打下去,也许得吃点苦头,但自此以往,那些李源旧属对自己再无芥蒂。如此一来,骑兵才能如臂指使,命令上通下达。就算面对黑旋风,也不会再像今天一样顾首顾尾,至少堪可一战了。
他也垂下头,心悦诚服的道:“谢公爷不杀之恩,末将无话可说。”吴明这才呼了口气,他挥了挥手,又转向远方眺望:“拉下去,执行吧。”
三里之外,黑甲军营地已然成型,天气很好,万里无云,和煦的阳光更让人看得更远。在高大的辕门下,有一个黑色的影子,正是李源。他骑在马上,向这边遥遥望来,虽然隔得太远,看不清表情,但吴明却知道,这个黑旋风并非他表现的那么洒脱豪迈,与自己为敌,也非其所愿。可世事就是这么无常,在这大阿,终究要决一高下的。
自己要打到京都去,就必须趟过这五万黑甲军。而李源的家小就在京都,大阿一旦失守,京都就暴露在己方铁蹄之下。保家卫国,保家卫国,可见在有些时候,小家要比大家重要得多,就算李源对北汉再失望,但为了家小,也有非胜不可的理由。
想到当年两人的种种,吴明也只能一叹。在血淋淋的事实面前,那些陈年旧事是如此的微不足道,只能化为铁蹄下一缕缥缈的粉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