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想一想吧。”
她撇撇嘴,“反正他是你侄儿,你说还是不说不关我的事。”
景故渊道,“我感觉得出来你疼爱他不亚于我。”
她挑眉,“谁说的。”见他只是强颜笑了笑,还沉浸在余秋雨撞死殿中的哀痛中,只是不想她担心。景故渊从她手里接过了碗,默默喝起了粥,考虑着怎么还侄儿开口那样难以启齿的聚变……
皇帝判了景绵衍流放,皇亲国戚获了罪,再也不能享受往日荣耀恩泽,双手上了锁铐,过几日就要去往那偏远之地。
她和景故渊带着景麒去了天牢,景麒穿着丧服,哭着扑进景绵衍怀里,方才路上景故渊说不出口的话,她一一都和景麒说了,虽然他年纪小未必能听懂,但依稀能感觉到,自己或许会许久都见不到他父亲了。
景故渊欲言又止,“四哥,四嫂她……”
景绵衍抱着儿子,也是一脸哀伤,“我已经知道了。她若不是嫁给了我或许也不至于这样命短,如今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麒儿。皇上虽然对他还算眷顾,但君心难测,我就是一个例子,将来他没了父母照顾……”
景故渊眼神中有不舍,见惯了朝中高低起落,这一回轮到手足至亲,也只叹自己无能为力,“四哥可放心把麒儿交由我来抚养?”
景绵衍闻言,放开了怀里的儿子,吩咐景麒跪下朝着景故渊磕头行礼。景故渊忙想把景麒抱起来。景绵衍制止道,“不,让他对你行礼,该记住的恩德就要让他记住。我这么一去也不知何时才能回来,或者回不来也说不定,兄弟之中我最信任的就是你。他能跟着你,我最放心不过,不求他将来封王拜相,只希望能平安的长大就好。”
景麒哭道,“爹爹,我要跟着你去。”
景绵衍给儿子摸了眼泪,“那地方你不能去。”
“为什么?”
景绵衍揉着儿子的头,疼爱道,“你忘记你娘过去怎么教你的么,爹娘怎么说。你就怎么做,不要多问,等你长大了自然就懂了。”
景麒不依。“娘不要麒儿了,爹也不要麒儿了么。”
景绵衍狠下心肠,“你是不听话了么,爹娘最讨厌不听话的孩子,你是要爹打你是么。”说完扬手装作要打他。景麒下意识就往伊寒江怀里躲,她明白,这不过是景绵衍为了他儿子设想,不愿他自小依赖,此后相隔两地见不到景麒会更是难过。
伊寒江把景麒抱了起来,“我带他出去走走。你们有话就长话短说吧。”景麒趴在她肩上抽噎着,她想起景故渊平日哄他的动作,总不能让他一直哭。把她衣服给哭湿吧,拍了拍他的背,“你不是说你日后要做大将军的么,大将军不能这么容易哭鼻子。”
景麒抬头,皱了小脸。“我要爹娘。”
“他们不是不要你,是身不由己。”她可以照实和他说。只是说了他也未必听懂,他的世界里,丢弃就是丢弃,没有为什么,也没有不得已的说法,只缘于他的年纪太小,全然不明白。“你只要记得他们有多疼爱你就行了,为了你他们也可以连命都不要。”
景麒抱着她的脖子问,“我是不是以后都见不到爹爹了。”
伊寒江教导道,“你只要记得事在人为,一个有本事的人自会事事顺心如意,只有没用的人才会怪命不由人,你若是想父子团聚,就要变成一个有本事的人。”
她抱着景麒上了马车,小孩子哭累了,眼睛红肿像是核桃沉沉在她怀里睡去,眼角还挂着晶莹的泪珠子。颜闯掀开车帘扶着景故渊上车,景故渊轻叹息一声,给景麒擦了泪,低声道,“四哥让我不要带着景麒去送行。”
“他是怕舍不得吧,到时候这小家伙几声哭喊,他这做父亲的更是不忍心。”再说皇亲贵胄虽然有别一般的囚犯,离开皇都时,身上的拷锁虽然能解下,毕竟也是戴罪之身,他那些兄弟见风使舵也不会顾及什么道义去送行,离别的凄楚落魄,定然不想让孩子看到。
景故渊手一张,想从她怀中接过景麒。
她道,“算了吧,这里回府也不过是一小段路程,他睡着了我还清静,一会弄醒了他,又要哭闹了。”
景故渊精神萎靡,为了他四哥的事这段日子以来也是寝食难安,他虽然是有心瞒着,同床同枕她又怎么会不知道。她扬起脸,见他抿着唇,刚才牢狱里也不知他们兄弟临别说了什么。“堂堂湛王爷,也要我哄么?”
景故渊道,“四哥孤身前往苦寒之地,身边起居饮食也无人悉心照顾,在皇都养尊处优哪里吃过那样的苦头,我怕他受不了。”
“受不了也要受,谁让你们有个做皇上的狠心的爹。你真担心,就用银子给他打点,看在银子的份上,沿途上看守的人应该不会太为难他。”他也清楚,人大多是势利眼,不论过去景绵衍多么风光,如今也不过是个罪人。
“我已经吩咐人去打点了,我能力有限也只能帮到这。希望四哥是个有福之人,能熬过这一劫。”他轻抚着景麒的发道,“与麒儿还有父子重聚的一日。”
马车动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