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大婶子闻言,半晌,才抹着眼泪重重地点了点头。
一时间,屋子里安静的只听到秦大婶子呜咽的哭泣声和吸鼻涕的声音。
可贞已是完全懵了,卖身契还在计家手里?这是想干什么?一时间,可贞脑子里已是满是浆糊了。
半晌,才听得林氏清了清喉咙又问,“秦婶怎么样了?”
秦大婶子抬起头来,“掐了人中后就醒过来了,只是太过伤心,一直哭个不住。”
林氏点了点头,“既是这样,我去瞧瞧。”
可话还未说完,就见朱氏踉跄着跑了出去。
林氏几人刚开始还没在意,听到一声声惊呼后跑出去看时,只见朱氏已是冲到正屋里去了。
林氏倏然变色易容,回头一看,可贞站在当地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心下一痛,忙快步走到可贞身边把可贞搂在了怀里,“蕴儿别急,有姨娘呢,有姨娘呢!”
可贞已是回过神来了,只是心下无力,只觉着闷气,连手都不想抬,只闷闷的“嗯”了一声。
林氏又哄了两声,吩咐宝蓝柠子好生守着可贞后又抱了抱维贞,才同着已经抹掉了眼泪,急得跳脚的秦大婶子挑了帘子出了门。
可刚出门,就听见维贞屋里传来了乒呤乓啷声。
秦大婶子急得眼睛都红了,“这是做什么,她这是想干什么?还嫌不够乱是不是?”
两人连抄手游廊都没走,直接三步并作两步下了台阶穿过天井就往维贞屋里赶去。
可贞走到门口挑起帘子,也不管外头寒风萧瑟,就这么直愣愣地盯着维贞的屋子。
柠子自小伺候可贞,最是知道可贞的性子的。虽说这些日子以来,可贞性子活泼了许多,可拧起来比以往更甚。因此也不敢劝她,只是拿了件厚些的棉袄给可贞披了。
可贞侧过脸来,向柠子点了点头。忽然想到了什么,忙让柠子去於贞屋里照应照应,柠子愣了一愣才反应过来,应了一声忙去了。
天阴沉沉的,不知是要落雨还是落雪,可贞觉着好像又回到了一年前的今天。
也是这样,一颗心没着没落的。
一阵大风刮来,窗户纸都颤抖了起来。天井中那颗石榴树上本就不很多的叶子更是快要全军覆没了,片片飞落,被风卷着忽上忽下,只留下沙沙声。
影影绰绰的,风还带来了朱氏尖利的哭骂声,虽则听不清楚,可是可贞也差不离能想象到朱氏会说什么了。
风是一阵一阵的,时起时停。可朱氏的情绪明显越来越激越了,哭骂声越来越尖利刺耳。不时的还夹杂着清脆的瓷器砸落的声音,还有秦大婶子并许嬷嬷毛嬷嬷的声音。
可贞吁了口气,紧了紧棉袄往於贞的屋子走去,宝蓝错身一步紧紧跟着。
还未走到於贞房门口,只见於贞已是一脸惊恐的跑了出来,后头还跟着同样失措的仪贞。
於贞瞧见可贞,眼睛一亮。随后眼睛一转,已是听清了声音的来源,忙一把拽住了可贞,“八姐,我姨娘怎么往三姐姐屋里去了?这出什么事儿了?”说着抬脚就要往维贞屋里去。
可贞一手搂着棉袄,一手反手握住於贞的手,垂下眼睫,“外头冷,咱们进屋说。”
若是林氏,自己也必是会不管不顾的跑上去理论的。可是,这必定不会是林氏想要的,也不会有任何好处。再则,可贞好像有些明白为什么不给她们销奴籍了。
於贞瞪圆了眼睛望着可贞,长长的睫毛上已有了颤颤巍巍的泪珠儿了。
仪贞到底年长些,看了看可贞,看了看正房,又看了看宝蓝柠子,才向於贞道:“四姨娘必是已经过去了,你乖乖的,别给姨娘添乱。”说着一面牵了可贞於贞进屋一面问出了什么事儿了。
可杏子刚刚挑起帘子,就见瘦的皮包骨头的谈氏嘴里嘀咕着,跌跌撞撞的跑进了院子,后头还有两个丫头婆子追在身后。
可贞回转过身子看时,只看到谈氏的背影迅速的闪进明厅。
灰白的头发,零落的衣裳,还有凄厉的叫喊声。
维贞屋里更乱了。
可贞三人愣了半晌才进屋,可贞站在门口,想了想,把事情原委简单说了。
於贞仪贞就这么愣在了当地。
於贞挂在睫毛上的泪珠立马滚落了下来,一时之间,豆大的泪珠接连不断的扑簌扑簌往下落,“为什么,为什么不给我们销籍?”哭着哭着,突然撩起了衣袖,看着小臂上那枚刺字大声哭道:“我要爹爹,我要爹爹……”
仪贞本来就一颗心完全乱了方寸,被於贞这么一哭一喊,那眼泪也再是忍不住的往下落。
可贞看着这姐妹俩,心里堵得慌,可却并不想哭。
也不能哭,哭了又怎么想事儿?可贞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影影约约的,可贞听到外头脚步声匆匆,想也没想,就挑起了帘子往外跑去。
这家里,大部分下人已然是姓了计了,再如此一来,更得是忠心不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