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支替换的阵法小队本是早就安排好了的,待他们两两换了位置,前一波的人神色疲惫的上山去了的时候,我独身站在众仙所聚的阵法之外,并无旁的事可做。
站在最为靠前的几位男仙最是严肃,一张脸生硬且木然,我想这事他们看得重,再去劳烦他们实在不好意思。遂而步及靠的最远的仙,正是那位先前同我搭讪的女子,笑笑道,“仙子若是累了也由我上前替班,可要休息下?”
夜蝶的本意是要我尝些苦头,我不能全然遂了她的意,亦不能丝毫事情不做,免得她事后刁难。再者这些乃是真真正正的鬼魅,我站在阵法之外全然感知不到鬼魅的些许不同,出来一个便被前方的仙者斩杀了,我连它个模样都瞧不弃权。
这样的境况实在是需得自己谋个机会的。
那小仙咋见我走近,自个往一边缩了缩,想是要避免与我正面相对。我并非是想捡个软柿子捏,但此时此刻就她法力最为浅薄,站与一边勉强才能支持起阵法的完整,没多出一丝的力气。我觉着我还是想来做贡献而非拖后腿的,替了个这样的人正好。
小仙着眼扫我一眼,眨眨眼迟疑道,“我确是挺想同你换的,不过这法阵你没试过,没问题吗?”
我本想道她站在那一分力气也没出,我应当坏不到她那个境界才是,但这话伤人,及至嘴边便换了套说辞,“无妨的,你安心罢。”
小仙乐呵的同我换了,跑到在离我稍远的地方朝我笑笑后坐下。
我正欲回眸,却见她并没有打算椅着树纯粹的想偷个懒,而是指尖凝几根银丝,穿插交织,又取一朵搁置在玉盒中的灵花,将织好若隐若现显着斑斓色泽的梦境吸纳其中。
她做这件事的时候面上始终含着笑意,我不知织梦也能称得上是一种乐趣。
回眸放目至阵法唯一的出口,有鬼魅不断涌来,黑色的雾气一触到法阵的仙泽便似被侵蚀般消散得干净。阵法中央的地方立着三位仙者,手中各执了黑色木牌,口中喃喃有语,牵引着一丝一毫的黑色浊气收入木牌。
我控制着灵力输出,默默望了一会天际,刚过晌午日头正是浓烈,这会鬼族没什么大的阵势也是寻常。悠哉游哉的出分浅薄的仙力,等待日光缓慢淡下来。
难得如此清闲,前方的总仙者们也实在是些挑得起大梁的人,两个多时辰过去,仍然未有一只鬼魅活着到达我出手能及的地方。正是等待无聊,天上火光顿起,我尚还没来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绚烂的天火便直直落在阵法之前的地界,将方才还拥堵在结界之外的鬼魅一瞬间清剿了个干净。
阵中弟子纷纷止了手,仰首瞻仰云端那抹火红的身影。陌夜来无视众人目光,扬着笑降下云头,走出阵法,再回来时身边似是颇为热络的伴了一个人,月惜。
我见着她时,心中添着一丝慵懒的无聊忽而散得彻底,随着众人低沉且淡然的唤了一句,“月惜仙子。”
她同样瞧见了我,朝我温婉一笑,显得比对陌夜来更为亲近几分。“小茶,怎的这个时分了还在山下?再晚便是鬼魅横肆的时段了。”
现下夜蝶家的人居多,我不好说实话,含糊笑道,“想来凑个热闹而已,晚些时候便会上山的,多谢仙子挂心了。”
见我面上对她的态度还算和煦,月惜笑中的温婉更盛,却没再说什么,自我身边经过,走远。正织梦的小仙待得月惜自其身边走过,方才知晓有位上神仙架降临,急急起了身,苍白着脸垂首行礼。
月惜被她忽然的行动引了注意,目光落在其手中含苞待放的灵花之上,似是瞧了一会。忽而回首,朝我微微笑着道,“尚有一事,我想同你解释一下,免得你心中存了隔阂。”
我不明所以,礼貌回一句,“仙子客气,有事便请说。”
“那日你落下雾阎,我并不知晓才以万里传音符唤了尊神,有要事让他走月宫一趟。总归是因我疏忽所致,我对你说声抱歉也是应该,却不想让你心中难受,对尊神怀了芥蒂。”语速放缓,顿了顿,“若你那日出了事,便是我的罪过了,幸好……”柔和的语调微微拖长,掺着说道不清的忏悔自责。
我觉着面上表情有些不受控制,扯开一抹笑时,比及平常艰难了不少,缓了缓,淡淡微笑道,“仙子却是多虑了,茶昕心中明白这事怪不得师尊,仙子的。”
月惜抿唇歉意的笑笑,“你若能不介怀便好……我心中一直觉得对你有欠,日后你若是有什么需得我帮着一二的,来月宫找我便是。”
我点头谢过,微微笑着却觉得自心底升起一股乏力之感。我瞧着月惜渐行渐远的背影,温婉雍容,弱柳扶风叫人想要将之好生的护着,只是她说的那番话让我很是介意。
墨?待她的特殊,似乎有点超出了我想象的范畴,我不想知晓这些,或者说,我嫉妒。
嫉妒得心中一阵阵难受。
将将转好些的情绪,就这么被月惜的一番话搅了个乱。这里皆是我不认识的人,我也没多掩饰情绪,垂着眼瞧着前方石台上的草尖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