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着夕梧一道出了深渊的时候,我无意识的偏头瞧了瞧四周,空茫茫的视野,不见一位仙者的身影,唯有黑色的雾霭萦绕。
见我有了些动作,夕梧低下头撇我一眼,顺着我的视线同样打量一方四周,轻声道,“那日的阵法布置是深渊中的妖王隐下的,近来西海水宫的人像是同深渊的众妖王起了些争执。”
我悠悠的收回目光,“西海水宫的人怎么会得罪妖王?”
若是冲着西海水宫之人来的,即便我被误打误撞的拖入了万丈深渊,他一介妖王却没那个兴致来理会仅是下位神的我,我才能得以逃生。
夕梧轻笑两声,“这种事我也只是听说罢了,怎么会知晓其中的因果。”
我唔了一声,安生的呆在他的怀中想些事情。
静了一会,上头又传来夕梧含着笑意的声音,“是我来救你,你不高兴吗?”
我闻言抬眼,正好同他低下的视线撞上,愣了愣。诚然我那时没想过他会来救我,一时没能反应过来,表情上是略有些迟钝的淡然,但是不高兴一词是如何得来的我着实不解。
我觉得对待救命恩人这样的误解,我纵然以为无奈,但必然得解释一下了。
然我才张了嘴,夕梧就先行开口,语气几分平和,“夕纱年幼的时候曾被妖兽劫了去,我去救她的时候,她近乎是哭着跑过来的。我以为她伤的不轻,但她却生生将我扑到在地,抱着我哭了许久。我以为被人救了的人都会是她那般的模样,但你么……从头到尾都没露出过什么异样的神情,就像一趟游历回来,平静得很。我在想,莫非只得那特殊的一人,才会叫你觉得受难委屈,自发的想要依靠?”
我先是默了一会,无言的抬手扶额,“其实……应该也非得只有那么一个人的,只是我……当真有些做不来那般热切的行为。”
“……”
夕梧面色难言的诡异,我斟酌着添了句,“若有下次,我会尽量注意些的。”
小鬼清脆童真的笑声回响在我的脑海,让我有些尴尬。
夕梧挑了话头之后,我渐渐从意外被救的恍惚中挣扎出来,开始同他说些话。夕梧的遁术极快,几乎是几句闲聊的间隙,便可见着悠悠散着蔚蓝光芒的西海水宫。
我的伤本就不是很严重,同夕梧一道说笑便更加精神。虽说人显得精神一些没什么不好,但看在不知为何匆匆朝这边赶来,见着被夕梧横抱着的我又蓦地呆住的万漠轩眼中就是极大的罪过了。
咬牙切齿,“原来你还活着么?”
我略有些受伤,在万丈深渊下挣扎不是件容易事,虽然最后得救不算我的功劳,但我以一位下位神的仙力自保了几日,已经很让我自得了。他没来寻我一回,反倒语气不善的责问我,这样的师兄委实让人失望。
我淡淡的扫他一眼,“唔……暂且还活着。”
万漠轩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夕梧截了话,“殿下,小茶还伤着,我可能先行将她带回去养养伤?”
万漠轩怔了怔,夕梧也没那个打算瞧瞧他的回应,轻点一下头算是行礼,而后将万漠轩甩在身后,自发的走了。
夕梧在关键时候,丝毫不顾礼节的行为还是颇得我心的。万漠轩是我师兄,表面上无论怎么说都比夕梧同我来的亲近些。可他却敢当着万漠轩的面,堂而皇之的将我带走,一句另外的交代都没有,真是行事自由得紧啊。
我笑着赞他一句,“你这性子不错。”见他有些怔忪,兀自笑一会后又接着道,“在仙界得罪了不少人吧?”
夕梧自进了水宫之后,就停了遁术。水宫之内幻境光线很是柔和,散漫在夕梧雪白的衣襟之上,缓缓走着,带起和泽的微风。我抬头眯着眼瞧着他的侧脸,无端觉得高兴。
夕梧的耳根泛着浅浅的红,咳嗽一声,“有么?”
我肃然点头,“莫约有的。”
我在人界初初拜学“情”这一事时,梨花小妖一本正经的同我说过,“‘情’这种事物虽说来得没甚痕迹,但却有条定论……”我自然知晓梨花小妖说的话大多不靠谱,却还是将那条定论记了千年。
她说,“需得有那么一个人,他会在你半死不活,没个人形的时候将你救了,而且这个时候,他必须得着件白裳。若这事情发生得**不离十了,那就是真真切切的情。”这话是她瞧过凡界一个颇令人感叹的话本,忧郁且惆怅一阵后才堪堪总结出来的。我揣度一番,觉得这话还是有几分借鉴的价值的。
确然我不认为我会就这么喜欢了夕梧,但却觉得他比及从前顺眼了许多。
原本将出万丈深渊的时候,我心中的确很是失落。我自认为从未在心中抱有过万漠轩等人回来救我的奢望,万丈深渊凶兽无数,地域又极广阔,想要寻着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难度大也就罢了,稍有不慎甚至还会增加无谓的牺牲。西海水宫本就事情一大堆,要顾及到我就更难了。
我可以这样自我安慰着自己,但眼见深渊边缘一个形式上搜索的仙者都没有,还是会在心中觉得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