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怎么启齿,强忍着泪慢慢张开手掌,苍白得没有血色的掌心里躺着一枚银白色的戒指,陈蓓亚触及,捂着胸口,顿感空气稀薄。
“小姨……”
林品言忙去扶摇摇欲坠的陈蓓亚,被她反手握住,握住她手心里的银戒指。
“他还是比我先走了。”
不用从林品言那里得到答案,陈蓓亚几乎是从看到这枚戒指的第一眼那刻起,她就知道了结局。
“他曾说,除非他死,否则永远不会还我……”
“他临走前的最后一句话,让我告诉你,他爱你。”
林品言以为接下来会是很惨烈的哭泣,却没有。陈蓓亚微仰着头,握着银戒指放在自己胸口的位置,闭上眼睛,没有歇斯底里,甚至没有泪珠滑落。林品言只是在她闭起又张开的眼中看见那在眼眶中滚了一圈又一圈却不能落下的水汽。
怎样坚强的人能忍住这样嗜心的悲伤?林品言想,换做她一定做不到。
“小姨,我有个问题,知道不该在这时候问。”
但她还是问出口了,这个缠绕了她几天的问题。
“你想知道我们为什么分开,对吗?”
“你们是如此相爱!”
“爱情……”陈蓓亚默默地念着这两个字,微微一笑,带着悲怆,“这两个字,我都快忘了。能嫁给他,恩爱的过了10年时光,已经是我们偷来的幸福。”
“你们……”
林品言曾想过这个答案,这是唯一能解释维克多为什么会杀了方淳伟的原因。
“是,我们都是。”
这一刻,陈蓓亚不想再瞒着林品言,让那些守则暂时见鬼去吧!
“我们是在训练班认识的,那年我14岁,他16岁。训练班每到一个时候都会在年轻人中挑选一些他们认为优秀的,家底清白的人进训练班。这些人中不见得都成为特情人员,也许最后有些人会调到某些部门当普通文职。年轻气盛的时候谁不想建功立业,谁不想有一番作为?我和他一开始都没能成为这些人,各自被分到了单位工作。我们都被分到了部队,他分到侦察连,我分到文工团。顺理成章的相爱,结婚。当我们以为一切都已经恢复平静,都快忘记自己身份的时候,弄人的命运之神来了。原本选中的只是他,是我硬要跟他同进退。”
听到这里,林品言隐约明白了一些,“所以后来小姨父执意转业下海,你也随着他一起。”
陈蓓亚点点头,笑得有些悲凉,“当时真以为我们彼此相爱,不顾一切的相互扶持就能走到最后。后来才知道自己是那么的幼稚。有个任务需要得到永明岛上的候家的支持,才能打进对方内部。”
这后面的剧情不用陈蓓亚说林品言也知道,他们俩找了由头离婚,然后方淳伟另娶,她另嫁,自此两人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后来,你们就不曾见过?”
就这么老死不相往来?
“见过,在几次商业酒会上,他带着妻子,我挽着齐平远。”
不见不是最难,难的是见如陌路。
“我不明白,有什么比两个人相爱更重要?明明是相爱,凭什么让你们分开?天底下那么多人,就一定得是你们吗?”
“这天底下那么多人,谁不是有至亲至爱的人?不是我们,就是他们。不是我们有多伟大,而是当宿命重新回到自己身上的时候,不是想躲就能躲得开的。”
林品言失笑,自己又何尝不是明知道是条难回头的路,也决定往里跳。她连自己都说不明白原因,又怎么能要求别人说得清楚。
“这里面牺牲的人他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能从这里面全身而退的人少之又少。这本来就是一条不归路。”
这本来就是一条不归路,林品言想起这句话,方生也曾对自己说过。
故事讲完了,陈蓓亚的心情也已经平复了,眼中平静如水,只是手里握着的戒指越握越紧。下一秒,她的手轻轻一拔,银戒指变成一个微型u盘,她把u盘接入手边的笔记本电脑上。
“这是……”
“你当真以为他冒死去找你就为了这枚戒指和那句‘他爱我’吗?我们都一把年纪了,还有什么看不化?他是为了这最后一份情报。”
林品言难以置信,心中渐渐起了愤怒,觉得自己根本是被人利用。
“这算什么?难道就连最后一句话都得是谎言吗?”
“不,不是谎言,有些话他不必说,我已经刻在心底。”
陈蓓亚将戒指组装好,拔掉右手无名指上的钻戒,换成银戒指带上,端详了好久,脸上带着微微的笑。
“还是觉得它最漂亮。”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前两天不是有意断更,主要是要V了,不能倒V太多,希望大家原谅我,以后我会接着日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