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丁堡之前,管家夫人依旧是向这位原先的女主人汇报工作的,所以即便她过着与世隔绝的日子,她的书桌上依旧摆着羊皮卷跟羽毛笔,似乎时不时的还会写点儿什么。
此刻,诺丁汉正坐在书桌后,脸色阴晴不定。而他母亲则站在书桌旁,面带询问的望着她的儿媳妇,仍努力保持着矜持和优雅。“什么事,亲爱的?”
“贝尔很害怕,”莉亚坦白的说出她敲门的目的,“她刚才吓坏了,我想,您可否先去看看她?”
索菲顿了顿,转头盯了她儿子一眼,然后快步朝房门走去。“谢谢你,亲爱的,”她在经过莉亚身边时轻声说,但在越过她身后时又停了下来。母亲转过身,紧紧盯着自己的儿子,“记住我刚才跟你说的,乔治。”接着快步离开。
莉亚进退不得的站在房门口,咬了咬唇肉。
虽然已近深秋天气清冷,但山谷下有温泉有热源,后山远比外面温暖许多。可莉亚走在石桥上,却还是觉得冷,原因非关天气,而是她面前这座人形冰山。
在确定妹妹并无大碍后,诺丁汉就带着他妻子离开,甚至都没跟母亲告个别。他沉着脸抿着嘴,大跨步的朝自己书房走去。莉亚在身后一溜小跑,害怕被落下,又不敢跟得太紧,低头在后面跟着。
砰的一下,她撞到了某人的背脊上。
诺丁汉一路上都在思索刚才跟母亲的谈话,话头是她挑起的,谈话目的也很简单——不要再派人去格拉斯调查韦斯利一家。他感到疑惑,身为城堡的主人,家里住着一个随时想要他性命的侍女,他怎么可能不调查?!
那姑娘或许以为自己做的很隐秘,她引起了伯爵夫人的注意,然后借机混进诺丁堡。但诺丁堡可不是什么自由城邦,打开大门随便什么人都能进来。伯爵所图甚大,行事自然缜密。这城里有什么新居民搬进来,有什么行商路过,做什么营生干什么买卖指着什么吃饭,都会有人观察并且登记,更何况一个上过火刑架的侍女。从她来到城堡的第一天,就有侍卫专门紧盯,她的每一个小动作,都会有人装作不经意的化解,唯一出了意外的那次,还搭上了她自己的一条腿。
诺丁汉分析的很透彻,一个十四岁的小姑娘,不会无缘无故的对自己怀有恨意。这种恨意是无法完全伪装的,尽管姑娘自己藏得很好,可她母亲每次提到诺丁堡时脸上的恐惧跟怨恨,却表露无疑。所以,他派人查了她来的地方,一路追过去,查到她的故乡,查到她的姓氏,查到韦斯利……
但他的母亲却阻止他继续调查。他并未告诉索菲这件事以及他的图谋,或许是她站在书柜后听到了他跟威尔的谈话。但他母亲这种强烈的态度却引起诺丁汉的怀疑,为什么?难道她知道这姑娘是谁,知道她为什么而来,知道她为什么企图伤害自己?!
诺丁汉不清楚,到底在他母亲心里,还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他是她的儿子,亲生儿子,难道她还有什么不相信不敢说不能说的?
凯利·韦斯利的父亲叫兰斯,曾经是诺丁堡的骑士。
“你……”莉亚摸着自己的鼻头,对着她丈夫的背影说:“抱,抱歉。”虽然明明是你突然停下来的。
诺丁汉猛然转过身,却发觉自己吓倒妻子了,她明显的瑟缩了一下,甚至有向后退的冲动。“不关你的事,”他说,接着发现声音太过僵硬,或许还没从刚才争吵的状态中恢复过来。伯爵清了清嗓子,然后把他妻子揽进怀里,他下巴轻轻磨蹭着她的头顶,又重复了一遍:“不关你的事。”
“哦,”莉亚不知道他指的是刚才跟索菲争吵的那件事还是她撞到他这件事,不过看起来,他一点儿都没有迁怒自己的意思。不错,这是个好品德,点赞!
打那天起,诺丁汉没再提过他跟他母亲的争吵,他们进后山的次数本就不频繁,莉亚也没再见母子间起争执,就像从来没发生过这件事。
诺丁汉是同意了她把棉布卖给海盗的做法,可这不是一天能成的事儿,别的不说,就那满谷仓的棉花,也得加工上一阵子。不但整个诺丁城,连夜色镇的居民都被她发动来起来。山姆亲自带着工匠和棉花赶去,讲好规格指定日期,到时候按长度计费。
平日里农户们面对贵族老爷只有被颐指气使的份儿,别收伯爵,就是骑士也能够对他们呼来喝去。老爷们出门打猎,他们都得拆了自家床板给人制饭桌造长凳,鞍前马后伺候不说,还得负责所有人的吃喝。现如今有干活给银子的好事儿,简直跟天上掉馅饼差不多。干,说啥也干,而且要好好干,保质保量完成首长交代的任务!
莉亚在诺丁堡看着全民大劳作,等待棉布生产的日子里,等来了远道而来的客人——伍德男爵夫妇跟女儿们。
其实,伍德堡离着诺丁城说远也并不算远,怎么说都在自己领地之内,快马几天的路程,不过因为有女眷,所以走得慢了许多。伍德一家不但来做客,还带来一个爆炸性的新闻——兰伯特男爵投靠了格欧费伯爵。
莉亚微微一愣,不由得偷偷瞥了她丈夫一眼,却见诺丁汉脸色半点未变。她心里暗暗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