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是多舛的一年,少有的能让国民高兴的一件事就是奥运会。08年的北京奥运会盛况空前,所有中国人都坚信他们的奥运是最好的一届,临开幕式越近人们越骄傲,中国能申办成功,象征着中国国力和国际地位的强盛,代表着国家的富强得到了认可。
开幕式当晚,省城的大小街道一水儿空荡荡,大人孩子有一个算一个全回家守着电视机,报纸报道含含糊糊吊足了公众的胃口,现在人们等着开幕的一刻揭秘呐。宏大的表演和新颖的烟火倒计时,以及发福的李宁飞空奔跑点燃圣火,一场开幕式接连不断的看点吸引人们的眼球,所有人的心脏都揪着啊!都激动的不行!也无比自豪!这一晚沉浸在盛大的仪式中期待接下来的比赛,千家万户,小家大国的烦恼都暂时被摒除遗忘在脑海之外。
张杨一家三口也在看电视,但是他们家的烦恼例外。
各国运动员入场,电视里的鸟巢现场礼乐齐鸣,人声鼎沸,从音响往外一扩成片成堆闹哄哄的。张容放暑假正好能赶上在家看奥运会,他在学校不看电视不看报,对奥运的具体情况不怎么了解,在他眼里啥都是悬念,正搬了个小矮凳到跟前等着看中国队谁打旗呢。
张杨和韩耀陷在沙发里,有一搭没一搭的看电视,张杨总在想怎么跟韩耀讲他爸妈的事情,说是必须得说的,但是要区分怎么个说法,虽然老人发展到这一天是自然规律,是必然,但他想最大程度照顾到韩耀的情绪。张杨木木呆呆的坐着想事,也没察觉到身边韩耀其实也心不在焉,烟灰快烧到烟屁股了也没注意。
韩耀把腿往茶几上一架,看了眼儿子,低声说:“九月十四号中秋节,乖宝今年也不能在家过了。”
张杨说:“让他去学校跟同学一起过,他乐意,跟我说南方的月饼好吃,里头包的火腿蛋黄……等他毕业了,应该能回北方工作,离家近一些,逢年过节的走动方便,不然一家聚不到一块儿去,想也看不到,还过得什么意思。”
韩耀对张杨笑了笑,没说话,将烟头捻进烟灰缸,俩人盯着前方沉默,然后几乎同时开了口。
张杨顿了顿,忽然道:“哥们儿,你会四条街看看吧,你爸你妈已经太老了。”
韩耀又抽出一支烟夹在指缝间,忽然道:“我想过几天领咱们儿子,去四条街走一趟让他们看看孙子得了,我爸有点儿……糊涂了。”
张杨怔楞的看韩耀,韩耀无可奈何的颔了颔首,叹道:“早我就回去过。能不回去么,就在我眼皮底下,你说我……这么些年怎么可能不去。唉……”
张杨垂眼扯起嘴角笑了,“应该回去看看的。咋不告诉我呐?什么时候去的?”
张杨说完,马上隐约记起了刚搬家那年春节,韩耀因为他爸妈的事情低沉了有一段日子,后来不知道跟谁在哪儿喝了顿酒,回家睡一觉就好了。当时他还奇了怪的,只是没多想,现在他猛地回过头一寻思,心下有些明白了。
韩耀道:“不就腊月里快过年了回去瞅一眼,送点儿年货,平时有啥可去的。”
张杨问:“留在那儿跟你爸妈吃饭了没有?”
韩耀哧道:“有什么可吃的。”
张杨说:“那你那次跟谁喝的酒啊?”
韩耀疑惑:“哪次?”
张杨:“就刚搬家过年那次,回家鞋也不脱往床上一倒,差点吐我一脸那次。”
韩耀想起来了,自嘲道:“跟我自个儿喝的,在城南桥洞。”
八月底的一天,张容被张杨大早上从阁楼的小床上搞起来拎进洗手间,拾掇的利索整齐交给韩耀领下楼塞进车里。
张容是知道今天要去干嘛的,但是他没想到这么早就得出发,在副驾驶座上里倒歪斜,呵气连天的跟爹抱怨:“吃饭再去啊……这饿着呢……”
“到你爷爷奶奶家有你吃的,崽子,我告诉你,去了不管东西好吃赖吃,老人对你什么态度,你都给我懂事点儿。”韩耀发动车子,反手拍了张容的脸颊一下,道:“次么糊抠干净了!你看看你什么样儿啊这是!”
张容撇了撇嘴,慢悠悠对着车镜揉眼角。
其实他不太乐意爸爸去,他自己也不想去。
小时候不明白事理的年纪,他闲着也会思考关于“为什么他有两个爸爸,为什么一个爸爸家在祈盘,祈盘有爷爷奶奶,另一个爸爸家不知道在哪,也没有爷爷奶奶”之类的问题,不过也就是想想,回过头也就忘了,习惯成自然,有就是有了,没有就没有呗。后来渐渐长大,很多事情不用别人告诉,他也想得明白,也能够理解,最重要的还是习惯了他的生活中的一切和他的家庭,没什么所谓。不过对于韩耀的父母,张容即使从来没听他们当着他的面提起,但背着他合计的很多事情,他一走一过也扫到耳朵里不少,隐约能猜想到,那两个人对韩耀不好,他们之间关系差,所以韩耀不回去,也不提起他们。
这种思想在张容的脑子里自发的潜移默化,他就不太喜欢这对没见过面的爷爷奶奶,还把他们想象成了跟祈盘屯家的祖父母完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