筋和水泥,再去砖厂买些砖,回乡下建一整排猪舍。”
韩耀:“……”
“油漆刷墙,刷成现在流行的那种红绿墙围子,油毡纸可以贴在房顶和窗户上,隔水,再给猪们铺一层地板革,让它们躺着睡觉。”
韩耀面无表情道:“对,木料也不应该贱卖,留着给猪圈包门框和食槽子,这多高档。”
张杨没听懂他的意思,茫然的眨眨眼,嗯了声,忽然道:“对啊,木料不应该卖!还得给猪做食槽!怎么忘了这事儿了!诶真是的,现在又得花钱买。”
韩耀哭笑不得:“你还当真了?”
张杨:“你不是都同意养猪了么?你到底想干嘛啊你?”
韩耀觉得跟他就说不明白了,拿起本子看了眼,环视整个仓库,最后决定:“大件儿卖不动,不能再陷在里头,目前坚决不能再搞,等以后再说。先把油漆油毡纸这些小件儿卖了,搞零售批发,谁家房子没个小灾小病的,总能卖出去一部分。”
张杨:“那猪呢?”
韩耀:“猪算大件儿。”
于是张杨经过慎重考虑后得出的养猪提议就这样被无情扼杀了。
清算账目,点完仓库积压货物的数量之后,家具店和建材店收尾工作完毕。韩耀将仓子和门市上锁,皇冠家具的牌子也摘下来,省得丢人——当然摘的时候就把人都丢尽了。四面门市都出来看笑话似的看他们,指指点点,夹杂两声唏嘘也含着嘲讽的意味,还听见有人说什么气数已尽,风水轮流转,英年早逝……
张杨就听着这词儿用得好像不对劲儿,但是说他们说的不对吧,又挑不出错来。
算了。他现在连生气也懒得生,看着韩耀攀在梯子上用扳子拧螺帽,牌子上的积雪因为晃动细碎的落下来,心中怅然——这才刚尝了口胜利的果实,果子刚挂上树杈,酸味儿还没褪,紧接着一道大雷就把树给劈了。
俩人把店里那些东西收拾收拾弄到仓库,张杨最后摸了摸立在墙角那块脏兮兮的阴刻招牌,心里和鼻头泛堵,终究还是不禁难受。“皇冠”两个字,他绞尽脑汁取的名字,还跟韩耀争论了好几天,没想到只用了不到两年就进棺材了。
六马路大道上,很多门市已经挂起红灯笼,一九八七年即将结束。
这一年里,韩耀满怀热情开始了一番事业,累死累活的折腾够呛,却没想到绕了一大圈,最后反倒比原点还往后退了一步。
韩耀牵着张杨走出去,仓库门落锁,将曾经的辉煌送入尘封。
回到家时天上还在下小雪,这场雪就这么飘飘忽忽连着三天,丁点儿大的雪飘没等落地就要化开似的,落在脸上的感觉就像被小鱼儿亲了一口。两人站在积起薄雪的石板上,此时此刻都觉得失去了什么,但同时也放下了什么。失落,又莫名感到轻松。
韩耀大狮子般使劲伸了个懒腰,双手放下随意的搂在张杨肩上:“现在咱俩都能在家歇着了。”
张杨环视到处是钢筋架子和水泥台的大院,笑道,“嗯,这样其实更自在,不然你天天绑在家具店,现在正好休息休息。晚上咱们吃啥,酸菜炖排骨?我炒几个菜,焖一锅豆饭吧。”
韩耀挑眉,抬手一指葡萄藤架子下的炉灶和烧烤炉子。
张杨:“?”
韩耀学新疆口音卷着大舌头说:“今晚窝们吃烤肉串~”
张杨不怎么乐意大冬天在屋外烤肉串吃,北风飘雪的也不怕喝一肚子风,进屋坐炕上吃顿热乎饭多好。但是韩耀认为,这些炉子一次都没用过,冬天烧一把旺旺。而且今天不冷,坐外头吃挺好。
张杨别的没听进去,倒是烧一把火旺旺这句,觉得甚是有道理,这样也算是好兆头,于是允许今天在雪里热火朝天吃一顿。
韩耀从鸡棚里抽出一大张防雨绸,四角系了绳子,搭在葡萄架上围出一个简单的小棚,挡风挡雪。然后捡炭块引燃烧烤炉子,往水泥炉灶里添柴火,小棚子里片刻后就生出暖气。
张杨进屋切了一大盆肉和排骨,半只鸡剁成块,大葱卷干豆腐,辣椒盐巴孜然末儿,盆里插着大把铁签子,大盆上面摞小盆,里面装的是刚靠出来的鸡油,胳膊上还挂了一袋地瓜,晃悠晃悠走过来。
俩人坐在石桌前穿肉串儿,喝两口小酒,一家两口人吃个家庭烤肉还有模有样的,惬意得很。
韩耀用手撕下一块冒热气的排骨肉,吹了两下喂给张杨,随口道:“烤两穗苞米,吃不吃。”
张杨烫得张着嘴直呵气,摇头口齿不清道:“唔吃。”三两口咽下去,又说:“南郊那时候都吃吐了。”
韩耀去拿了一穗回来,架在炭火上:“我吃,你多吃点儿肉,胖了好看。”
张杨叼着菜卷,瞅着苞米又觉得馋,于是默默去抽出穗苞米也烤上了。
韩喝了口酒,煞有其事的感叹:“人就是贱皮子,当年天天吃烤苞米吃得顶嗓子眼,恨不得以后有钱了就把苞米地一炮轰了,现在是有钱了,还想吃烤苞米。”
张杨面无表情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