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家二老方面,政治部这次真是尽心尽力了,给二老安排的住处也是招待所最好的将军套房,还专门让蒲英和苗苗陪路妈妈一起睡。
因为路妈妈也早就知道这两人是女儿的好朋友,见到了她俩,就好像又见到了自己的女儿一样,所以她总是拉着她俩的手不放,让她们多讲一些和路佳佳在一起的片段往事。
虽然听到有些片段,路妈妈会哭得很厉害;但是当苗苗说起路佳佳的各种好的时候。路妈妈也会觉得骄傲,因而得到一些安慰。
另一间房里,药剂师排长也在和路爸爸聊着路佳佳在部队的表现。
小路多次奔赴高原。为帮助先心病儿童而劳心劳力的事,听得路爸爸也不禁感叹:没想到这孩子这么出息了。
在交谈中,路家父母重新认识了他们的女儿。
这个在他们心里一直懦弱没用的女儿,没想到在部队会这么给他们争气!
路佳佳生前一直渴望得到父母的重视,现在她终于得到了。可惜她已经不知道了。
路家二老现在也很后悔以前没能多关心一下这孩子,等她不在了,才发现其实他们也是很爱很爱她的。
痛悔的心情,让二老哭一阵笑一阵,都过了睡觉时间,情绪还很激动——这对他们的健康是很不利的。
于是。在排长的安排下,蒲英和苗苗给二老的茶水中加入了少许镇静剂,终于让他们渐感困意而沉沉睡过去了。
蒲英和苗苗关上了套间里屋的房门。却一点没有睡意。
她们从路佳佳的遗物里拿出了一件没有完工的手工活。那是路佳佳在藏区买的牦牛毛线,准备给患有风湿关节炎的二老打的两副护膝——一副打了一半,一副才刚刚起了针。
这些毛线还是她第二次上高原后带回来的,蒲英和苗苗都知道这事,也见她平时没事就打毛线。
但是她为了“爱心”行动一直忙忙碌碌的。这两副护膝也就一直没有完工。
蒲英和苗苗决定帮路佳佳把它们完成。
因为这大概是佳佳唯一的遗愿了吧?虽然她根本就没有机会说出自己还有什么遗憾和愿望。
两个人却都不会打毛线,还是找到招待所的清洁大婶现学现打。大婶知道怎么回事后。说是愿意代劳,却被两人拒绝了。
这是她们的一份心意,怎能让别人代劳呢?
夜深人静,两人一边一个地坐在套房外间的沙发上,默默地打着毛线。
苗苗打着打着,眼泪就流下来了。
蒲英也不劝她,只把纸巾盒递过去,任她自己擦了一会儿眼泪鼻涕后,又接着打下去。
凌晨时分,苗苗打完了一只护膝,又拿过另外半只护膝,强撑着要接着打,却被蒲英拦住了:“你累了,先歇一会儿吧。”
“不,我要把这个打完。”苗苗边说边揉了揉眼睛。
“你不累,你的眼睛也该休息休息了。”蒲英将她手里的东西拿过来,把她按倒在长沙发上,盖上了一床毛毯,“眼睛肿得那么厉害,再熬夜,小心熬瞎了。”
“不会的……”苗苗的眼睛确实干涩疼痛得厉害,因为她今天哭得太狠了,但她还是挣扎着想起来继续干活。
“听话!你就闭上眼睛,让眼睛休息一会儿,等没那么疼了,再干——啊?”蒲英诱哄着。
“好吧。”
舒适的沙发对疲惫的精神有着致命的诱惑,苗苗不由自主地打个哈欠,闭上了眼睛,一会儿就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睡着了。
蒲英则继续打着毛线,完全没有睡意。
她虽然以前从来没打过毛线,但是这半晚上的功夫已经打得很熟练了。
蒲英飞快地机械地打着毛线,脑子里却是空的。所有的思想和才智都聚集在了这两副护膝上,没有什么比完成它们更重要的事了。
她这也不仅仅是为了帮路佳佳尽孝。
蒲英其实是在找一件事,让自己不要去想、也不要去体验路佳佳的死,带给自己的疼痛。
她做到了。
当招待所的服务员来敲门告知可以吃早餐的时候,蒲英刚好将毛线活做完。
因为一夜没睡,她的头是昏沉沉的。脖子和肩膀都酸痛不已,几根主要干活的手指更是屈伸一下都会觉得疼。
但是,看到完工的两副护膝,蒲英的心里却感到一阵莫名的轻松。
随即,她又在心里唾弃着这种轻松,面色也再度哀戚起来。
当路爸爸路妈妈接过护膝、知道原委时,又是感激又是心疼地揉搓着蒲英和苗苗的手,可是他们一想到女儿,又不禁再度心酸落泪。
早饭后,罗布一家在阿哥和人武部长旺堆的陪同下。来到了师部招待所。
一见面,罗布拉着顿珠、央宗抱着半岁的儿子,齐齐给路家二老跪下。哭着说:“我们家两个儿子都是被你家的女儿救的啊!这样的恩情,我们一辈子都忘不了啊!”
路爸爸和路妈妈有点懵,赶紧先把人扶起来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