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英转过头,脸上忍不住露出了诧异之色。
“梅医生,你怎么来了?”
“就许你们看展览?我就不能来吗?”
梅骅骝的嘴角微勾。能让蒲英吃一惊,他莫名其妙地觉得有些得意。
“没有啊。就是……”
蒲英说到后来,声音不由含混了起来,“……实在没看出来,你这么有品位?”
梅骅骝装作没听到,干咳了一声:“嗯咳,那谁,我刚才问你话,你还没回答呢?”
“你都看见我在这儿排队了——不是来买书的,难道还是卖书的不成?”
蒲英看着梅医生,就差没把“你问的是废话!”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梅医生顿时泪流满面——我那只不过是没话找话罢了!
你说你就接下话茬、实话实说,也就对了噻——摆出那副表情是啥意思?我好歹也是个医学博士,还用不着你这个小丫头为我的智商捉急吧?
梅骅骝细想起来,似乎每次碰到这小丫头,自己总会莫名其妙地吃瘪?
他都有点怕见到这个小女兵了,但是现在这件事又不得不完成,他只得忍着闷气,将蒲英拉出了队伍,“别排队了!”
“干嘛啊?”
“你不用花钱买了。我这儿有一本多的,”梅骅骝从手提包里拿出一本画册递到蒲英面前,“喏,拿去吧!”
蒲英太意外了。
她的手都碰到了画册,却没有接过来,疑惑地看着梅医生:“给我了?怎么回事?”
“嗨,我认识作者——冯冰阿姨,我还给她治过病。本来,我已经自己掏钱买了一本,”梅骅骝拍了拍自己的包,那儿硬邦邦的似乎真有一本画册,“不过,刚才我去看她的时候,她又送了我一本。我都有两本了,干脆送你一本好了。”
“这……太珍贵了。要不,我把钱补给你?”
“别!”梅骅骝仿佛碰到了什么烫手的东西一样,迅速退开了几步远,“我要是收你钱,那成什么人了?非被……人抽死不可!行了,就当是作者送我,我再转送给你的!”
“那太谢谢了,梅医生!”
蒲英不会故作清高。既然梅医生这么诚心送,不收反而会让人尴尬的。
“没什么!你和苗苗、佳佳三个人,一会儿要早点回去,别把班车赶丢了哦!”梅医生摆摆手,快步走出了展厅大门。
看着他的背影,蒲英不再觉得这位医生神秘古怪了,只是感觉欠了人家老大个人情,有点犯愁以后该怎么还呢?
蒲英决定这个问题以后再想,她赶紧拿着新到手的画册,去和苗苗佳佳会合。
因为等待签名的人比较多,蒲英没能和冯冰说上什么话。
不过,她的本意也不是想结交这位大记者。她只是对她有一份感激,也有一份敬佩。能近距离地看到她爽朗的笑容,得到她亲切的一声问候,蒲英的心里就已经很满足了。她在接过冯冰签名的画册后,诚心诚意地说了声“谢谢”。
冯冰并没有太在意,只是微笑着点头示意。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这个摄影展和自己拍的那张旧照片,对这个年轻女兵有着怎样特殊的意义。
说是驱散迷雾的清风,或是照亮黑暗的灯火,都不为过。
因为这张照片,让蒲英回忆起了一些被她埋藏在记忆深处的事实和细节,让她曾经被灾难摧毁的信念又慢慢地复苏了。
最重要的是,她不再否认父亲对自己的疼爱,也不再否认自己对父亲的感情了。尽管在出事后,她曾是那么怨恨父亲。
在离开展览厅陪苗苗佳佳去逛街的时候,蒲英抽空在电信局给山江市挂了个长途电话。
电话接通了,蒲英听到那边传来一个熟悉的浑厚男声:“喂,谁啊?”
“俞伯伯,您好吗?我是蒲英。”
“小英子?哎呀,是你啊!你在部队还好吗?怎么现在才给我打电话呢?”话筒里的声音有些激动。
“我挺好的,谢谢您的关心。”
俞志国仔细询问了蒲英的近况,知道她在通信站的发展情况确实不错,这才放了心。不过,他还是反复叮嘱蒲英要常打电话,有什么困难也要和他说。
蒲英一一答应着,最后说:“俞伯伯,我现在就有件事想麻烦您,可以吗?”
“什么事,你说!”
“我想请伯伯在方便的时候,抽空帮我去陵园的纪念堂,看看我爸爸妈妈。”
俞志国一愣,不敢置信地问:“你是说爸爸,和妈妈?”
“是的。”蒲英尽量控制着情绪,但也不禁有些凄婉地说;“我不知道该怎么祭奠去世的人……我想麻烦您帮我买一束康乃馨,敬献在他们的灵前。俞伯伯,您看可以吗?”
“可以,可以,就是表示个心意罢了,形式不重要。”俞志国连声答应着,又有点不确定地问:“你对你爸,不再怨恨了吗?”
“不知道……也许短时期内,还是很难忘记他给我和妈妈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