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容笙遥回答,薛涛就使劲拉了笙遥来到门外的树荫下,才露出了笑脸儿问道:“笙遥,你,你怎么来了?”
笙遥见到日夜思念的薛涛,气也消了,仔细地看着薛涛回道:
“小姐,薛涛,我岂止,日夜思念啊……还有十分的挂牵。只是,只是父母大人逼迫功课太紧,监视我甚严。我,我实在是无理由出得门来。”
“小女知晓。我也盼你好好地习修功课,待来日考取了功名,我,我才有出头之日。笙遥——……”
薛涛说着既羞又娇地红了眼圈儿,低下了头。
“薛涛,你这里灯红酒绿何相似了妓院?”笙遥疑问再起。
“笙遥,这里是乐籍,是……是要接待各路官吏的。但,绝不是什么‘妓院’。”薛涛立马辩解,但也觉得无有说服力,就又补充道:“我在这里习修诗文、书法,研习音律,已有诗作几十首了。”
“哦——”笙遥半信半疑。
“笙遥,我母亲大人可好?只是劳你照顾了。”薛涛怕笙遥再提问题,赶紧转了话题。
“关于伯母,你自可放心便是。我予关照理所应当,我俩毕竟,毕竟是……我父母也是心地慈善之人,以前虽和伯母稍有嫌隙,但见你不在家,她只孤苦一人,也就不断了去看顾。只是,只是,你,你自可保重了最要紧……”
笙遥的欲言又止,让薛涛实在拿不准未经世事的笙遥,对于这个所谓的‘乐籍’了解多少,就怕他问起这方面的问题,于是又一次着急地打断他的话:
“笙遥,不妨,我进去拿了我的诗作来,你回去后给我斧正再三?”
“那,我们何妨一并到你的住处看一看?我也就放心了。”谁知笙遥却又问道。还不等薛涛回答,接着就拉着薛涛往大门里走。
“还是,不要,不要进了……”薛涛连忙阻止,她是怕笙遥进去后看到了那些姐妹们和官员们的轻佻举动,也连带着同视了自己。那可就,那可就清楚了自己在这里究竟是干啥子营生了,自此定会轻视了自己。
于是,她马上找出理由说:“笙遥,这里是官吏场所,是不许布衣进入的。”
谁知这时,守门衙役已自觉刚才羞辱了薛涛的家人内心不安,正想着找个机会给薛涛表示歉意,看到笙遥拉了薛涛欲进大门,赶紧儿讨好:
“咦,你果然是薛小姐家人,那快快进去罢了。”
笙遥一听,就折回脸来狐疑地看着薛涛。薛涛知道再要拦阻笙遥的进入,就不符合情理了,反会引起笙遥更大的怀疑。于是就顺了坡儿引着笙遥进了大院,直奔自己住的红楼而去。
笙遥进了大院,自是因好奇和关心薛涛免不了四下打量和张望,于是就把美人邸内的一切情景看了个清楚。自然,那些勾肩搭背、搂搂抱抱的场景儿也没有躲过他的眼睛,那些放浪的打情骂俏的声音也传进了他的耳朵。
薛涛既无颜也无从再解释什么,只能低着头疾步而行。
笙遥不敢再看,不堪再听,面孔便沉了下来。他木木地跟着薛涛进了薛涛的闺阁,生着闷气不再言语。
薛涛也不再客气地给笙遥倒茶、让座,自顾迅速地拿出一些这段时间乐籍所发的银两,用一布巾包了,再收拾了自己的一沓儿诗稿,也包进了包裹,拉着笙遥就离开闺阁,下了红楼直奔院门疾步而去。
待两人一前一后跨出了远门,笙遥并不等走远了就闷声问道:
“你,你就是在做这些行当?”
薛涛不急于回答笙遥的问话,只是拉着他又走出了几步,直到离开守门衙役远了,方才站定了回答道:
“笙遥,红尘之地自然不乏俗世秽浊。不过,人各有志,所择道路也不同。你自可不要想多了。”
“薛涛,我知你秉性刚洁,可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实在是担心你……”
“笙遥,不要说了。你应知莲自是‘出污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我自矜持素洁,绝不会浊污了身心。你放心便是了!”
“可是!……”笙遥说了半截子话就把脸扭向了一边,不再继续。
“笙遥,此话题不必再说,你要相信与我!……”薛涛有点儿怨了,眼眶里含了泪水。
笙遥不再说话了,只是默默地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