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
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
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
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
千金散尽还复来。
……”
此时,寂静的大院里突然响起一阵高亢激昂抑扬顿挫朗朗的吟诵声。
这吟诵者操一口大唐最时髦普通话——中原东京口音,且字正腔圆、吐字清晰。他的嗓音又浑厚中略带沙哑,丹气充足,铿锵有力。因为,他把诗句的内涵理解的透彻,就把诗文读的意蕴充沛,感情饱满,犹加重了厚重、悲壮的语气,就使朗诵之声极富感染力和穿透力的传到了每个人耳边,直透耳膜达至心扉。让人听之,无不动容静默屏住呼吸。
美人邸大院里的人们都唏嘘不已。
娱妓们、官员们当然都知道这是李太白的《将进酒》。
但是能把这首人人耳熟能详的诗文读的如此入情、苍凉却又高亢激昂的,大家还是第一次听到。
所有的文人们都不自觉地离座,起身,挤到宴会厅门口来,望着声音发出的方向,那面扁长的迎门花墙,等待着相貌不凡的奇人的出现。
随着吟哦声音的愈来愈近,愈来愈清晰洪亮,吟诵声拐过了迎门花墙。官吏们一看,都有点失望。
只见一位着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白青色布衣的高个书生伴着吟哦的节拍,迈着方步踱了进来。
先前迎出门去的几位美女竟激动的一下子都涌了上去,有的抱住书生的胳膊,有的揽住书生的腰身,有的竟抓住书生的手使劲攥在自己的掌心里,有的还翘翘脚从一旁搂住书生的肩膀。
白衣书生被一周遭花红柳绿的美女们簇拥着,蹒跚着往里走,一边走还一边儿继续声情并茂地吟咏着:
“黄榜未上,吾失龙头望。
明代时遗贤,尽彷徨。
未遂风翩跹,争不恣狂放。
何须论得失。
才子词人,吾本白衣卿相。
烟花柳巷,依约丹青绿障。
处处意中人,何需访。
且依红偎翠,风流事,平生畅。
青春匆一饷。
笑把浮名,更了浅酌低唱。”
书生诵读的词,一下子让薛涛听得呆了!嗬!好一阕《鹤冲天》咏“皇榜未上”的抒怀、伤怀而不悲悯,恣意、失意却不气馁,自喻“白衣卿相”,还要把浮名更换为“浅酌低唱”。嗬!真乃豪放、洒脱、顺畅!自打前朝皇帝李煜成就了词名以来,唐人自知难以企及高峰,很少有人吟词。不想此人,竟能又出此等佳作。真乃别出心裁,立意不凡。此人定当不是凡夫俗子。
薛涛想着,也翘首望着门外,同时在心里把来人的词作记在心中了。
许多的文官也暗暗叫好:真乃好词!狂放、恣肆!真乃风流人物的风流宣言也!时下一片写诗风潮里,真似一枝红花出绿丛,让人倍感新鲜、奇妙。
远看,这“白衣卿相”身材颀长,举止潇洒,轮廓英俊,风流倜傥。
等着书生一边高声吟哦着走近了,大家才看清楚:此书生已非青春少年,更非俊美青年,而是已近而立之年的“大叔”级人物了。
而且,这“大叔”一身穷酸的布衣,满身上下无一饰物,发髻蓬松,不修边幅。
这一下子让许多人唏嘘起来。嗨!这样子的“穷酸大叔”竟能得到这么多女中之凤的追捧,竟然有这么多的铁杆红颜粉丝,真乃奇人也!
“大叔”被众多美女旋拥着,走近了宴会大厅门口,却高傲地仰着头有条不紊的走过去,目不斜视,心无旁骛,丝毫不理会拥挤在旁边的众多官员们。
他吟哦着“路过”,视而不见众官员的围观,只和美女们亲热地说笑着,在花红柳绿的簇拥中,一团儿似的朝娱妓们居住的红楼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