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队的护送府吏手提一支哨棒气势汹汹地从队伍前面折返回来,来到少年面前喝道:“大胆白丁少年,为何拦轿?”
少年目不斜视,只是盯着轿帘回道:“我与薛小姐相熟,自有道别话语相赠。”
“赠什么赠?看你布衣穷相,还要和薛美人道别?滚远一点!”府吏大声吆喝着举起哨棒威吓。
“官人,且慢!”一声莺声软语从轿内飘出。
薛涛擦着眼泪从轿子内款步移出,漫步来到少年面前。
“笙遥……”薛涛未语泪水已夺眶而出。
“薛涛,你,你为何要走这一步啊?”少年也泪盈目。看得出,少年早就哭过多时了,美目已是红肿起来。
“笙遥,你,你什么也不要说了。妾谨嘱你好省读书,待来日考取功名,也了了我一桩心事。呜呜,呜呜……”薛涛说着说着竟难过的呜咽起来。
少年掏出一块方巾,待要去给薛涛擦拭泪水,一旁的府吏吼道:
“穷书生,拿开你的脏手!你懒蛤蟆还想吃天鹅肉?走开!”说着就过来抓住少年的衣襟,要拉开少年。
少年一甩胳臂,甩掉府吏的手,急忙又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急急说道:“薛小姐,我们二人情趣相投,心有灵犀,多有唱酬。今日一别,再见不知何年何月?我无有相赠,这是伴我寒窗奋笔疾书的砚台一枚,是我祖上传下来的,我赠与你,见之犹如见我了。”
薛涛接过纸包抬眼深情地望着少年,久久说不出话来。许久才哽咽着说道:“公子,宝砚我一定珍藏。来年你考取了功名,假如不嫌弃我乐籍身份,我们再从头计议吧!假如,你嫌弃我风尘之身,自可把今日作为永别了!”说完扭头就向彩轿回走。
少年大叫一声:“薛小姐……”泪如滂沱。
已经走到轿门的薛涛闻语忽地跑了回来,距少年一尺站定了,低声说道:“公子,记住,我薛涛坠入乐籍,但是,是卖艺不卖身!”
说完急转身跨进轿里,对府吏喊道:“起轿吧!”
府吏一使劲一把把少年推了个趔趄,彩轿队伍又前行了。薛涛隔着轿帘远远看见少年侧着眼睛站在路边久久地望着远行的轿队,直到看不见了……
眼看着彩轿就快要到了浣花溪畔了,随着一阵“嗒嗒嗒”的激烈马蹄声响,一匹快马又如风般追将过来,随着一声剧烈的烈马嘶鸣声,一匹枣红色的骏马也插进队伍,咵的一声立在了轿前。
只见一位勇猛武夫着一身威武铠甲端坐在骏马上,威风凛凛地看住骄子喘着粗气。骄子又被迫立住了。
轿夫们吓了个愣怔,立马放下彩轿,定定地看着骏马上的主人不知说啥好。
随从府吏迅疾跑过来想问个究竟,那马主人一挥手臂。马鞭“啪”的一声响,正打在府吏的脸颊上,府吏脸上顿时暴起一道血印,府吏立刻痛的哇哇大叫,捂住脸躲到了一边儿。
武夫稳坐马上,对府吏看也不看,只是双手一拱对着彩轿喊道:“薛小姐,你可想好了,本将奉劝你不要走这一步。待本将和夫人商量好了,娶你做小妾享受荣华富贵如何?”
薛涛在轿内看得一清二楚,马上的此厮为时任剑南西川节度使张延赏之子右路先锋大将张成亮。他也是对薛涛觊觎已久的人,也多次到薛宅来骚扰,一心想娶薛涛做妾。薛涛母亲也曾动了心的劝过女儿,但是薛涛一听“做妾”就恶心,是誓死不从的。
现在,他又狂妄地来拦轿,薛涛气从心生立刻掀开轿帘冷冷地说道:“张将军,本小姐高攀不起!请你自重立刻闪开道来。”说完就落下了帘子。
张成亮一看再纠缠无趣,气急败坏地说道:“好!薛小姐,我本想让你做良人,你偏要入了风尘!记住今晚我将是你的第一个**人!”
轿内的薛涛一听此人竟说出此等粗野之语,也不再客气了。她复又掀开帘子大声喊道:“呸!你身为朝廷戍边武将,不思固守边疆,却来欺负民女!可耻至极!告诉你,本小姐虽然被生活所迫坠入风尘,但卖艺不卖身!你立刻滚开!”
张成亮被骂了个无趣,看看众人眼下再不好发作,之好调转马头扬尘而去了。
府吏看着人走远了,也来了精神摸着渗着血水的脸颊跳起来骂道:“军佬,牛逼啥?你爹快干到头了,你的狂妄日子也长不了。哼!”
彩轿队伍又开始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