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底,耶律洪基有君临天下的心思,也有君临天下的福缘。
但是,不论是原本的历史轨迹,还是当下,这货就没有君临天下的本事。除了游猎、算小帐、任用谗臣、坑队友好像也不会干点别的什么了。
让耶律宗训去多要岁币,燕云就这么着了,这心得有多大?
他老子耶律宗真要是活着,非再气死八回不可。
再说了,大宋就再是“大怂”,如今也是燕云在手,可攻可守。而且,打了胜仗士气如虹,怎么可能你想多要岁币,就多给你岁币?
论政治头脑,论嘴皮子,大辽所有的臣僚加在一块儿也不可能是富彦国的对手。
况且,不论是去求和的耶律宗训,还是契丹八部的臣子,各自心里又都有各自的小九九
谈判这个事,唐奕是不会参与的。如今耶律洪基恨不得扒了他的皮,他要是去谈,那就是奔着谈崩去的了。
谈判的事儿交给了富弼、庞籍,唐奕与吴育、宋庠聚于一处,下首是燕云各地的豪门大户。
此时,从各豪门大户的表情就看得出,眼中即有热切,也有忐忑。
这次死守古北关,各家的私兵都是出了大力的。但是,毕竟新降,对大宋的行事作风还不了解,谁知道会不会卸磨杀驴呢?
唐奕看着他们的表情,就知道一个个心里想的是什么。
“我唐奕一向说话算话,各位可以安心,以前在大辽什么样,现在归大宋还什么样儿。”
“那毛纺?”
好吧,各家关心的还是毛纺这个大头儿。
“放心。”唐奕笑道。“毛纺还是你们的。”
众人闻言,登时长出一口气。有这一条,那就都放心了。倒是吴育眉头微皱,但碍于场合,也没有多说什么。
“但是有一条。”唐奕面色微冷。“咱们得丑话说在前头。”
“生意归你们没问题,但是产销,包括粗毛收购,必须经观澜商合统一定价,统一调度。”
“这”各家面面相觑。
这样一来,那还算什么他们的生意?
唐奕则是笑道:“怎么?信不过我唐奕?”
“不不是”
“放心,上了观澜的船,就算是我观澜的人。我唐奕还从来没让自己人吃过亏,统一调配对你们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众人虽还是心里没底,但说心里话,被这煞神杀怕了,那日在幽州还没开口就先宰两个的情形还历历在目。大伙儿都怕说出一个“不”字,又特么得见血。
况且,如今的情形也由不得他们说不。
“全听唐公子的”
唐奕点头,既然他们都应下了,他也不废话。
入观澜的门到底是好是坏,现在说什么他们也自带三分忧虑。来日方长,且等时间久了,也就知道是不是吃亏了。
“还有一条!”
唐奕话锋一转,眼中隐有杀机。
“毛纺放在你们手里,挣多少钱,那是你们的事,但是!!”
“谁要是把这门手艺漏了出去,不管是大辽的贵族,还是大宋的富户,到时,可别怪我唐奕翻脸不认人!”
—
送走了燕云豪门,吴育终于忍不住了。
“大郎,就这么把毛纺这么大个摊子交给了他们?”
吴老头很清楚,唐奕所谓的毛纺是多大的一盘棋。抛去利益上的收入,其战略意义就非同小可。
之前,为了筹谋燕云,唐奕把这门技术拿了出来,算情有可原,可是现在
燕云已复,这些北地豪门又都被唐奕治得服服贴贴,何不趁此良机把毛纺直接收回来呢?
“大郎要燕云平稳过度,完全可以许些别的好处,何必用毛纺这个利器呢?”
唐奕闻声,知道这老头儿是心疼了,轻笑道:“相公当知舍不得孩子套不来狼啊。”
“哼!”吴老头儿撇嘴道。“狼?你也就套来几个狗崽子。”
“”
唐奕无语,看向宋庠。宋状元也是摇头苦笑,吴春卿这是关心则乱,忽略了唐奕这么做的另一层深意。
“春卿以为,毛纺就算收回来,又当如何?”
吴育扁嘴道:“当然是交给咱大宋自己的百姓来谋福利。”
宋庠又道:“那交给谁呢?”
“给”吴育一下子卡住了,他现在才有点明白唐奕的用心。
宋庠也适时解释道:“不说燕云现在也算宋土,这些燕云豪族也算是宋民,单是毛纺收回来给谁这一点,就值得商榷了。”
“毛纺当然要用羊毛,而产毛之地无外乎大辽和西夏。就算是不情愿,但是天然的优势,让临近两地的河北两路、西北诸路成为了毛纺最佳的滋生地。”
这是地源上的优势,使得毛纺一旦铺开,必然会以北方为产销中心。
可是,别忘了,不管是河北两路,还是西北诸州,都是保守派的大本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