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朝廷层面上,户部的资产表中,江州的铜矿早已枯竭,造币局广宁监建制还在,却早就停止生产了。在此情况下,湖口事实上还在开采铜矿,且是真正的县衙差人出面维持次序,明教人士伪装厢军开采,这基本上,就在高方平这里坐实了郑居中“叛国”的要件。
但这里有个最大的问题是,能否拿到郑居中“参与”的直接证据。如果拿不到,那么大宋的官场真的很蛋疼,他郑居中又没有出面,出事最多推给手下,推给摩尼教。他最多就只是一个“失察”之罪,坦白说,这个罪名对于大宋的士大夫几乎没有什么影响,最多不会升官而已。
在高方平的概念中,郑居中这就是叛国。可惜无奈的在于,就算有他和明教勾结的证据,官面上也不能定叛国罪!
因为现在明教还没有正式的造反,它是一个合法思想,属于礼部“宗教司”注册的合法机构,在官面是摩尼教,和佛教道教一样归属礼部管理。一样享受免役免税政策,这就是它能在初期发展一定的教众的原因。
某些方面大宋真的很蛋疼,精英读书人太多并且掌权,于是更具他们的诉求,大宋的思想和言论自由度到了空前的地步。导致这些前唐几乎被搞绝的宗教,再一次的合法化了。
至于到了后期,明教和朝廷的冲突起点,应该是江南被搞的太穷,蔡党太丧心病狂,缴纳不起税费的人越来越多,所以不爱逃跑不爱造反的南方人,便越来越多的加入宗教避税。那么加入的太多,朝廷税费少了,朝廷就会觉得明教越来越不懂事。与此同时,摩尼教的明尊善母信念、又更具当时的形式结合了汉朝妖人太平道的教义。
“旧天已暗无天日,新天当立,冲破黑暗,迎接光明”,这就是演变出来的变种——明教。
教义当然是好的,但其实都是游戏,看当权者怎么对信徒解释了。更具这样的教义,以及当时江南被蔡党祸害到了某种程度的土壤,于是方腊就成为了四大寇之中最猛之人,一时之间响应者百万之众。
朝廷和明教双方的冲突,自此而来。
当然现在还没有演变到哪一步,所以在合法的途径上,很难把这些事给办了。
目下除非高方平有方天定和郑居中勾结的直接证据,才能把郑居中定性。因为自陈留事件后,方天定被开封府定为反贼,文告昭示天下后,方天定并没有去开封府或者刑部申诉应诉,就代表默认了事实,依据大宋律方天定还真的就是反贼了。
但在没有连坐制度的大宋,方天定是反贼却不代表摩尼教也是邪教,方腊依旧没罪。没办法,兴许这些内中也涉及了层层黑幕,礼部属于左司,乃是蔡京直接领导。所以没有蔡京的同意,谁也不能现在把明教给禁止了。
关于兵器。
方腊他们现在开始筹备,收集兵器装备教众太正常。但是鉴于江南的许多铁匠被高方平的政策吸引去了京城猪场,剩下的以江州为例,被黄文炳抓了很多,都落在了许洪刚的手里,加之他是蔡倏的亲戚,蔡倏是蔡京的儿子。
如此一来近水楼台先得月,许洪刚等人在宗泽离任后,一定获得了工部许多的图纸、技术、甚至技术骨干的支持。于是他们自己可以私造很多东西,所以当时军演的时候,高方平能看到他们的装备接近于禁军。
只是神臂弓和火药没有,这两个的技术一个在匠作监,一个在军造监,分别处于张商英和张叔夜的监管下,所以许洪刚弄不到。
不过根据宋江的说辞,高方平早先的判断是正确的,江南地区的管制兵器流出最大的来源就是军队。而军队之中最大的黑幕,现在来看许洪刚所部嫌疑最大。蔡倏到底是失察还是纵容,亦或是直接参与,目下还无法判定。
这些事没有一个小问题,全部纠结一起,触目心惊,让高方平都有些手足冰冷。
现场沉默了这一下,宋江又道:“还有一点不为人知的事,上述的其中一些观点宋江最先找黄文炳举报过。”
高方平微微一愣,随即大皱眉头。
宋江道:“原本我看他风格,像个敢惹事敢作为的人,也不是蔡党的敌人。可他听了后将信将疑的神情,嘴巴上却说我大逆不道胡言乱语,派人殴打我一顿,警告我不许再提及这些问题。由此一来,让我有些心灰意冷,便整日里在酒楼喝酒,酒后题诗,后来相反被黄文炳以这为由给抓了,竟由此对我进行迫害,欲置我于死地。”
“原来是这样……”高方平楞了少顷又道:“你不要多想。很明显黄文炳信了你的话,的确去私访调查了,但是为此他被人杀了。”
“啊!”宋江惊呼一声,他的模样竟是不知道黄文炳遇害的消息。
关于此点,他的心态到底如何高方平也不确定,他有可能知道也有可能真不知道。兴许他也听闻了黄文炳死于李逵的大斧,而他和李逵走的近,又被黄文炳迫害,所以他害怕背这个锅,在高方平的面前做戏。
不过这些无所谓了,现在已经不是操心这些的时候。宋江从来不可能是一个单纯的人,他只是一个复杂的聪明人,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