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来,张叔夜愣是不理会高方平。和李清照聊了很多,一会聊诗词,一会又叹息李清照命苦,还谈及了李清照的父亲,等等等等。
高方平以前不怎么知道,现在听老张说才知道的,李清照幼年倒是休闲富贵。她老爹的官也不小,做到了一路的提点刑狱,也就是俗称的提刑官。相当于掌管一个省的司法刑狱监督权,乃是文宗苏轼的学生。
不过这一党人被蔡京收拾的很惨,最戏剧的是,恰好她现在的公公赵挺之也不是什么好鸟,对那一党人的遭遇也取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而现在,赵相公一党则又被蔡京同样的对待。
这些所有事物的发生,对李清照打击都挺打的,但她是那种洒脱不拘又烂漫的才女,尊重选择尊,重爱情兴许就是她的追求,所以理论上当今赵相公乃是她的仇人,却丝毫不影响她和赵明诚的浪漫爱情。
闲聊过程,李清照时而喜时而忧,不过总能很快的放下。她几次想把话题转到高方平身上,但是比文采或许她说了算,比其他的话,则是老狐狸张叔夜厉害,总能切中节奏打断。
“府尊既是不给说话机会,学生去也。”高方平忍不住起身道,“听说高家收取保费一事,给府尊造成了麻烦,在此道歉,过而该之,学生立下誓言三天内消除影响,不再收取保费,那些传言被纨绔欺负、赶出了东京的‘良民’,一定会在三日之内回归。”
“回来!”张叔夜终于有点沉不住气了。
高方平走回来坐下道:“学生听着呢。”
被这个小混蛋威胁,真是有些不甘心的。但目下毕竟税收越来越多,街市上的贸易次序越来越好,治安次序越来越好,这些真真实实就是张叔夜的政绩。
“威胁老夫?”张叔夜道,“被你赶出东京的地痞近万人,老夫当然知晓那些人不事生产,整日里打架斗殴,欺男霸女,搅得开封府不得安宁,此点上你高方平有功。但是你以为,以前没有你的时候,好似老夫就过不下去,好似百姓就哗变一般?”
“学生绝对不敢威胁府尊。”高方平躬身道,“但是府尊似乎忘记了一个重点。”
“你且道来。”张叔夜眉毛一挑。
高方平道:“由俭入奢容易,但是奢华了在回头节俭,却在任何时候都近乎夺人饭碗。府尊的政绩已出,街坊也在表扬开封府,官声已在,皇帝也已经习惯了汴京的次序井然,如若一万地痞回归,或许不是您的错,但若您是宰相,您做何想法?此其一。然后一万地痞怀着怨气离开东京,若有机会回来,那叫反弹,反弹的初期往往变本加厉的猛烈。这个道理一般人不懂,但府尊于各地做了多年父母官,你应该比谁都懂。回到从前已然不好,何况比从前更糟。此为二。再有,面临一万地痞的大反弹,安定富贵日子忽然丢失,那必然带来更猛烈的民意反弹,他们有饭吃当然不会哗变,但是在官家已经生气,朝中暗流涌动的现在,倘若真有好事者请愿上万民书,则府尊的处境就尴尬了。”
张叔夜道:“你说的有些道理,但你似乎忘记了,名声受损的不止老夫,似乎你高衙内和令尊也在受损其中?”
高方平低声道:“府尊抬爱,您觉得……高家需要脸面和名声吗?”
张叔夜不知该说点什么了,这就是无赖和清流的区别啊,无赖可以什么也不要,清流则把名声看的比命还重。
“钱呢?如今你高衙内财源广进,你真会放弃这笔钱财收益?”张叔夜想了想道。
高方平道:“府尊明见。说白了是我的那就是我的,别人拿不走。一万地痞回来对我没影响,必要的时候再把他们赶走,继续再收取保费就是了。这种事名声不好,名流文臣不屑于和我争。如此一来,将门武臣,其余或大或小的势力,府尊以为他们做事敢不看我高方平脸色?所以这笔钱总是我的,别人吃不下。”
张叔夜拍案起身道:“说出你的要求,然后给老夫滚,真的老夫再也不想见你,见一次老夫就弹劾你爹爹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