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羊关捷报飞向王庭,王庭内外一片欢歌,君王特下旨勉励三军,赏金银钱千枚,谷粮肉食千石,一战胜,如战无不胜,固若金汤。
红羊关大肆庆功,圈养场却冷冷清清,除了多出的一座窝棚和每人发放一条带有异味的棉被,寥寥暖心外,只剩下满场散不尽的汤药味。
关外一战,十之除九,这三五日又有几人没有熬过去,活下来,能够有行动能力的不过十二人。
千爷带着手下两人占据窝棚门口左侧,窝棚内有陈忠兄弟三人,沈拓那方两人,书生柳安、铁匠王大锤,以及当日顶撞陈忠三人的杨志和一名不入流却命大的家伙。千爷眼神扫过正在请教治军之术的陈忠,有些乏味的闭上眼睛,此间他也生不起夺权的欲望,不过有些感叹当年他手下为何没有几人像陈忠一般,
陈忠适可而止的停下请教,对于治军之术,他有自知之明,虽说读过几本圣贤书,可不意味着他能够准确掌握实际的治军之术,只有如此这般细细拆分,吸收,最能够最大程度的吸收。
传授陈忠治军之术的杨志天生青面,从鬓角延伸至眉角,青色胎记宽一指,蜿蜒如蛇,为他徒增几分森然气,他传授的治军之术很浅显,带着明显的南军作风,比纸上谈兵的策略来的实际,也幸好陈忠请教他都是一点一点来,不然他那点东西早就被扒光了。
“二爷,你打算靠这些东西去管理那三百人?”杨志帮陈忠揭开药罐盖子,问道。
陈忠吹开水汽,浓郁的药味直窜鼻腔,对于杨志的问题,陈忠点点头,说:“我们上次属于侥幸,下次绝对不会有这样的机会。既然过段时间有三百人,咱们就可以稍微操练一下,能够硬碰硬的来一次。”
杨志不由摇起头来,对于陈忠的异想天开感觉有些可笑,若真能使死囚如臂指使,不可谓不是一支精锐,但敢犯死罪之人,那会是良善之辈?
“瘦猴,拿只碗来,刀疤的药好了。”陈忠端着烫手的药罐,一边走一边喊,不时交替手掌,捏着耳垂。
被喊声打断思绪的杨志,脸上露出一个善意的笑容,正是因为陈忠的种种,他才觉得陈忠可以相托,不然也断然不会抛弃前嫌,同他坐在一起。
一群老鸦飞过红羊关,呱噪的让人心神不宁,天色也如同飞过老鸦,低沉的仿佛要塌了一般,半个月的时光,让圈养场里的人身上的伤好了七七八八,让人有些遗忘下批死囚来到的时间。
圈养场大门被打开,一串串人被推进圈养场,三百人被塞进圈养场,满满当当,几乎连转身的余地都没有,搭好的窝棚也被人挤破,地上的棉被被人踩成破布,陈忠十二人被迫同满身酸臭的死囚们挤在一起,心火直冒。
哒哒的马蹄声在圈养场外响起,张天赐一脸不悦的坐在马背上,身后跟着一个身穿华服面带苦意的年轻人。
“喧哗者,杖责二十棍!”
张天赐一声大吼压下了圈养场的喧闹,心中的不悦也减了几分。
张天赐坐在马背上向这群死囚厉声讲着规矩,陈忠轻轻对身边人问道:“校尉后面那个人谁知道吗?”
千爷和沈拓接连摇头,至于柳安和王大锤,陈忠本就不抱希望,杨志却皱着眉头说:“那人我认识,云南府内的一个衙内,不学无术,偷摸拐骗倒是一把老手,只是搞不清这崽子怎么跑到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来了。”
“不是被他家罚的,就是过来混出身的,毕竟红羊关刚斩获一次大捷。”沈拓同官家打交道多,自然明白其中的道道。
听沈拓这么说,又想到张天赐特意过来训话,陈忠不由小声说道:“看来,来者不善啊!”
陈忠话刚说完,张天赐便抬手指着那年轻人说:“这是陪戎副尉吴晗,以后你们便归他统辖。”
张天赐介绍完,坐在马背上一脸苦意的吴晗瞬间挺直身子,故作威严的对下面人群训斥几句,可落在陈忠等人眼中,不过是个脱不了脂粉气的世家子。
“吴副尉,你初来管这些人想必难以接手,我给你找几个人帮你代管,你看如何?”
世家子吴晗微微点点头,张天赐眼中怒气一闪而过,大声喊道:“陈忠,你们死到什么地方去了?还不快滚出来!”
陈忠等人越过人群,跪倒在张天赐面前,恭敬的拜见,张天赐哼了一声,道:“吴副尉,本官还有些事务要处理,便不陪你,先行一步。”
“大人有事请便。”吴晗点头答道,好像他一个从九下的芝麻官是正九上品的顶头上司一般。
张天赐走远,吴晗形象立刻垮了几分,用马鞭指着陈忠等人,轻视问道:“你们抬起头来。”
跪在地上的陈忠等人抬起头来,吴晗突然来了精神,指着杨志问道:“青面兽杨志?”
“囚人杨志。”
吴晗哈哈一笑,跳下马,本想上前,却硬生生的止步,说道:“本以为你被砍头了,没想到你在这里啊!亏我还和刘衙内他们打赌用什么刑法来杀你呢。”
杨志埋头视地,后槽牙咬的咯咯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