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啸辰可不会告诉乔子远,他也知道桐川这个地方不怎么样,但为了避免投资被省里的权力部门挖走,他也只能出此下策了。
刚才乔子远的表态,其实也印证了冯啸辰的担心。一听说有外资,乔子远马上把冶金厅最强的几家企业都抛出来了,任冯啸辰选择。冯啸辰却是知道,如果他真的选择了这些企业作为合作对象,未来的麻烦将是无穷无尽的,光是和企业里领导班子磨合,就足够把他给耗死。
除了担心管理思想上的冲突之外,还有一个原因也是很重要的,那就是冯啸辰想做的是一家全新的工厂,他不需要原来工厂里的技术。如果选择诸如南江冶金机械厂或者浦平矿山机械厂之类的企业合资,那么原来的生产体系是保留好还是抛弃好呢?保留下来吧,冯啸辰用不上。如果全盘抛弃,又未免太可惜了。
基于这样的认识,冯啸辰才决定撒一个弥天大谎,指定要把合资企业办到桐川去,因为那里没有老企业的负担。不过,对于能够利用的关系,冯啸辰是不会放弃的,背靠大树好乘凉,在合资厂办起来之前,他需要先找找能用的靠山。
“乔厅长,我老家桐川可是一个好地方,山清水秀,物产丰富,我奶奶还说以后想回那里去养老呢。”冯啸辰说道。
“养老当然是一个好地方。”乔子远顺着冯啸辰的口风道。其实在他心里,觉得桐川这个地方即便是用来养老,也算不上啥好地方,但这并不是什么值得去争论的问题,他更在意的是这家合资企业。
“啸辰啊,你到冶金局去工作了这么几个月时间,应当也是有一些眼界的了。你应当知道,搞工业,还是要有些基础的。桐川这个地方,传统上就是一个农业县,没有什么像样的工业企业。你想在那里搞合资企业,和谁合啊?”乔子远问道。
冯啸辰道:“我了解过了,桐川县有两家农机厂,一家叫桐川县农机厂,是县里办的,有50多人。还有一家叫石关农机厂,是一家大集体的企业。我想过两天去考察一下,看看哪家企业比较适合作为合资的对象。”
“一家县农机厂,还有一家大集体的农机厂,你开什么国际玩笑?”乔子远道,“这样的小厂子,怎么能够和外商合资。到时候外商过来一看,到处破破烂烂的,不是丢了咱们中国人的脸吗?”
“呃,这个倒不至于吧。”冯啸辰小心翼翼地辩解道。当年的人在涉及到外国事务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会不会丢脸。出国的人要专门去制作西装,怕衣服不够高档被外国人看不起;外宾来访问,官员要吩咐手下全部换上新衣服,同样是怕被人看不起。
据说某次有位国外元首访华时突发奇想,要去某个公园转转,“有关部门”马上组织了一批机关干部扮成游客去镇场子。为了让外国人觉得中国人很富裕,有关部门通知所有参加游园的干部必须借一部照相机背在身上。但又因为相机可以借,胶卷却无处报销,于是外国元首便目睹了一个奇怪的现象:满园子都是背着相机的人,却没有一个在照相的……
这种观念,一直持续到新世纪来临,才算是渐渐淡漠了。再往后,就变成了中国人出国旅游的时候,外方满脸尴尬地解释:呃,我们这个地铁,造的年代有点欠了,看上去是不是挺破的,呵呵,没法跟你们中国比啦。
来自于后世的冯啸辰自然不会在乎丢脸不丢脸这种事情,所谓的外资,其实就是他冯啸辰自己。届时会有几个高鼻子的德国人出现在南江,装模作样地和这边的官员谈判、签字,但这些人拿的也将是冯啸辰给的佣金,哪有胆量去嫌弃冯啸辰的老家落后不落后。
这些话,冯啸辰没必要和乔子远解释,他说道:“乔厅长,这件事我也没办法,这是奶奶的心愿,我这个当孙辈的,只能是照办。厂子破一点也没关系,一张白纸好画画嘛。奶奶想看到的,也是一家落后的企业在合资之后脱胎换骨,原来的企业越是落后,这种反差不就越明显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乔子远沉吟起来。
既然是晏乐琴的心愿,乔子远也就没办法去改变了。晏乐琴是华侨,在官员们心目中的地位仅次于外宾,或者说也算是外宾的一类。外宾有这样的想法,自己哪有理由去拒绝,只能是帮着她实现这个愿望了。
“啸辰,你希望我帮你做什么呢?”乔子远向冯啸辰问道。
冯啸辰道:“乔厅长,您是知道的,我爸爸只是一个中学老师,我妈是大集体的职工,都没有什么关系。虽然我也知道引进了合资企业之后,地方政府会给予关照,但有些熟人打个招呼,总是更好一点的。我在南江认识的最大的干部就是您了,所以我想请您帮我介绍一些关系,以便我日后好联系。”
“这个很容易啊。”乔子远豪迈地说道,“桐川县应该是属于东山地区吧?东山地区的行署专员于长荣是我的老朋友,我们差点还攀了儿女亲家呢。我跟他打个电话,东山地区那边有什么问题,你尽管找老于就是。”
“原来您和于专员也攀过儿女亲家……”冯啸辰不无恶意地在心里嘀咕了一句。他分明记得,在德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