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意识流和抽象派)
道路在前面堵住了,发生了一起小事故。一辆汽车碰翻了一辆相向而行的摩托,摩托车倒在路边,骑摩托的女人哭过了还呆坐在路面上,她衣裳很干净,脸蛋上有蹭土不见伤痕。肇事汽车停在刹住的位置,车主报了警也联系了救护车。当事的双方我都不认识。
我围观了一下,回头时撞见了马家老太太,她问我:“更喜那天引个媳妇回来过呀”,不知她这话是陈述句还是疑问句,我一笑置之。这个老太太真无聊,又吓我一跳。
对面,事故现场的北边,有一辆汽车打算折返绕道,掉头的时候碾着了道边地里的红薯苗儿,这个车主儿也够倒楣,有人拦住车子不让走了,斥责开车的不长眼。乡间公路不宽,我把车子倒行至一条岔路上,然后利用岔道才掉过车来。
车载空间与房屋相比,安全感是不一样的,再说房车,每立方的价值与楼房相比孰贵孰贱。汽车与衣裳也有相同的特质,比如都讲究款式和牌子。有一辆车载的电动车,可以折叠或不折叠,只要能放进后备箱里,够酷。我的想象漫无边际。
马家老太太就象ufo幽灵,今夏光顾我的天空两次了,引力波异常令人不安,不知会是什么兆头。下蔡村认识我的人不算多,其中有的人只能算是曾经认得我。我的童年象一只狗,访遍了下蔡的大街小巷,一年级去了城里之后,我的运动轨迹就被固化了。
我问黑蛋:“咱村的人,你能认识多少?”
黑蛋想了想,说:“一见了面知道是谁,可是没有说过话,也不一定知道对方叫啥,这样也算认识的话,我还不认得一百五十个?占到下蔡人口的八分之一啦。”
我问月明同样的问题。月明说:“把土包子认识的多了少了,能说明啥呢。下蔡村年纪大的,三十岁以上的,差不多我都认识,知道谁是谁。二十几岁以下的,我认得的不多,见了觉得和谁象,心里猜猜是谁家娃。”
网上说,一个人处理信息的能力是有限的,同期保持密切联系的朋友不会超出20个,这说法很容易让人抬杠,话题儿坑爹哩。月明有几个群,同村同龄群,高中同学群,工友群,等等。有的群,逢年过节时活跃。不论那个群,群里谁家里举办婚丧大事的时候,就体现出凝聚力了。
娟儿也加了几个群,有个“亲戚”群,也有个“姐妹”群,她闲了没事也翻手机,常爱交流的人老是那几个,不超过八个。月明和娟儿,他俩和圈里人一样,爱使用粗言俗语,写字也用方言,例如“付角呀”(睡觉去),“支们虾”(这么多),也爱用红包开玩笑。
铺地板砖干活的间歇,月明会翻群,见各群都静悄情的,就发消息预告一下,说他准备发红包了,又告诉娟儿发个五块的大红包,让娟儿快注册快抢,不要真的失手了让别人抢走。娟儿不会理睬月明这样的玩笑,月明却把这个玩笑和她开了一次又一次。
娟儿不会贴钱发红包,有了抢来的才发一发。
果儿有个跳舞的圈子,我把娟儿也加入这个群了,圈里人都爱跳广场舞,然而圈里的话题经常和跳舞无关。我不使用微信,因为从前要把精力集中在学习上面,高考之后一直想注册却一直没有注册,我想个中原因,与爱吃牛肉面又不动手做牛肉面的道理是相似的。我怕我把微信整不好,面子会被削得更弱。我就奇怪了,又奇怪又生气,马老太太对于我来讲也算是个陌生人,她竟然毫无顾忌地骚扰我。
二昆声称偷看了我的日记,他这样说是为了逗我生气,我还真生气。二昆责问我,写就写,为什么用大人的名字而不用称呼,我说为了新鲜感。
阔别一周。我刚回来,只在屋里屋外看见了月明,月明和金生正把切割机拆开了研究。
我问:“爸爸,我妈呢。”
月明竟然说:“你妈跟着野汉子跑了。”他连头也不抬;金生抬头看我一眼,一乐。
我就做饭,做牛肉面;做冷盘,做烧茄子,等等菜。月明把切割机修好了,他和金生吃饭喝啤酒。
我又说:“我妈去活动中心玩牌去了?”
金生说:“这娃,你说你后妈呀,还没有娶回来哩。”
我吃过午饭睡了一觉。醒来下起雨了。我下了楼,客厅里有几个人打牌,我东张西望半天,好梅看了我一下,说:“你瞅谁呢,我是来给月明提亲的。你咋不把娟儿看好哩。”我以笑而对,我坐到一边沙发上发呆,在心里弹琴,默吟着《克罗地亚狂想曲》。打牌的一边打牌一边发笑,我一回头,娟儿站在我身后。
我嚷道:“妈,你开什么玩笑呢。”
娟儿忍着笑意说:“我擦我的空调呢,碍着你什么了。”
我不知为什么就松了一口气,松气的神气样子把打牌的都逗乐了。
下着雨,我呼叫来黑蛋,用皮卡把一架立式钢琴载到车站。上了十几层台阶,把钢琴抬到候车大厅。等火车的人此时不多,男男女女有十个左右。我弹了克里地亚狂想曲,然后黑蛋吹笛子,我俩合奏了《千年等一回》,保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