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威侯府。
魏鞅正在后院练剑,身法轻盈,剑风凌厉,无涯在一旁背着手观摩,一式‘斜阳如血’舞罢,魏鞅收招静气,无涯十分不满地说道:“这‘风波剑法’是老夫与你父亲四十岁时所创,其精髓就在于‘返璞归真’。
人之一生,平坦有之,坎坷亦有之,从生到死,不知要经历多少风波,朝堂之上的风波,明枪暗箭,其凶险比战场杀伐犹有过之,稍有不慎便可能身败名裂,这番道理你可明白?”
“我时常以此为戒。”
无涯摇摇头道:“罢了,罢了,以前在西陇荒原之时,你涉世尚浅,心思单纯,领会不了‘风波剑法’的精义,入世之后,你有幸得到陛下垂青,一朝越龙门,可谓是少年得志,自是无法理解什么叫做如履薄冰。
人各有命,这是你的际遇,可是鞅啊,有句话叫人心难测,有时候,少年得志并不是一件好事,无论何时何地,身处何职,都不能忘记初心。
你我虽是兵家,但做人还是得像儒家学习,中庸之道,何为中庸之道?于风波中处世,寒刀霜剑加身,岿然不动,宠辱不惊。”
“侯爷,喝口水吧,这大热天的,练了这么长时间,挺累的,老奴我让下人已经将热水准备好了,您待会就去洗个澡。”
一身材佝偻的老仆过来给魏鞅送茶,无涯瞪了他一眼“还热水,年轻男子汉,爬冰卧雪,能有凉水洗澡就不错了,他的心已经很热了,需要用凉水冷静冷静。”
说着,就拿起老仆手里的茶壶,对着壶嘴咕咚咕咚长饮“爽快,爽快,一壶凉茶下肚,暑意顿消,哎呀,险些忘记了,今日绮彤姑娘要在听雨楼唱新曲,臭小子,我说你既然对人家姑娘做了那禽兽不如的事情,为何不去赎身,还让人家抛头露面?”
老奴不忿道:“侯爷才富五车,风流倜傥,这金陵城,多少女子做梦都想进咱们侯府的大门,她一个风尘女子,干的就是取悦于人的活计,侯爷看上她,那是她的福分,还想嫁给侯爷,想得美。”
无涯笑骂道:“我说你这个老奴,你来也没多久吧?你能来,别人怎么就不能来了?”
老仆一脸骄傲“那是,既然侯爷看得起老奴,把老奴买进了门,从今往后,老奴生是侯府的人,死是侯府的鬼,自然不能让什么猫猫狗狗的人都进侯府,坏了咱家的名声。”
无涯无语,摇摇头,大笑着扬长而去。
老仆见无涯离开,小声问魏鞅“侯爷,老奴我虽然不懂,但您每天五更起,读书习武,一直都没落下,怎么老爷还是不满意呢?”
魏鞅摆摆手“老爷那么说,自然有他的道理,老钱,这些日子,家里招多少人了?”
“十七个仆役,六个丫鬟,都是老奴精挑细选出来的,手脚麻利,身世清白,侯爷尽管放心,这些小事,老奴我还是能办妥的。”
“嗯,那就先这几个吧,家里人少,有这几个也够用了,还有,家里那些奢华的摆设就不要再买了,尽量简单素朴一些。”
老仆不解“侯爷,这又是为何啊?您好歹也是堂堂候爵,府里要是不好好装点装点,会让外人看不起的,说我们侯府太寒酸”
魏鞅不以为然地笑道:“蔡商倒是把这府邸装修的极其奢华,可是结果呢?”老仆悚然大惊“侯爷,可不能说这丧气话啊,咱们侯府可是清清白白的。”
“行了,老钱,你就按我说的去做吧。”
老仆无可奈何,只能点头答应,老仆送完水,就会前院忙活去了,魏鞅一个人坐在荷塘边的石椅上愣愣出神。
无涯意味深长的话,让他心中肃然一惊,最近这段日子过的确实有些顺风顺水。名声,高位,权势,金钱,这些普通人一辈子想求而不可得的东西,他如今全部拥有了。
活的太过舒坦,就会迷失自己,他扪心自问,自从得到这一切之后,他每天读书习武,是不是还和以前一样专注,为人处世,是不是还和以前一样谦和,谨慎?
细细想来,自己最近想的最多的是如何扩大魏家的影响力,要不要和其他大户一样,开通商路,如何能在朝中再进一步,取得更多实权,却忘记了,他如今得到的这些究竟是凭什么?
如果没有皇帝的恩宠,他一辈子都不能有现在这样的成就,而皇帝之所以如此厚赏于他,一来是对自己的好感,二来是因为自己主持锦衣卫对他有功,但更多的却是有意扶持他,以达到制约朝中旧贵的目的。
伴君如伴虎,虽然以他的了解,皇帝并不是一个薄凉寡恩的君主,但倘若他继续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皇帝会对他彻底失望,到时,什么理想抱负,什么恢复祖先荣光,都是镜中花,水中月。
正想的入神,管家老钱突然从前园风风火火的跑来说道:“侯爷,宫里来人了!”
内侍站在前院里,左右打量着,段固带着七名侍卫,站在他的身后。魏鞅看到段固,微微一愣,段固也给他投来一个无可奈何的眼神。
“早就听说蔡府奢贵,如今一看,果真名不虚传,陛下能将这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