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真是金钱贵如命,人情薄如纸,父亲被禁足这才几天,往日那些天天来拜访,恨不得将咱家门槛都踩坏的人,如今安在?”霍逸风看着紧闭的大门抱怨着。
坐在树荫下的霍政双眸紧闭,淡淡道:“家富则疏族聚,家贫则兄弟离,血亲如此何况他人,世态如浮云,遇风则变,滔滔然天下皆是也,看淡就好。”
“孩儿只是有些愤懑,父亲虽说被郑志牵连但无太大罪过,太后只是罚您在家思过,那些趋炎附势的墙头草就像躲瘟神一样躲着您,亏他们曾经还受过我霍家的恩惠。”
霍政没有回话,只顾享受夏日的宁静,他虽然知道自己的儿子资质平庸,听罢这番言论仍忍不住有些失望。
金陵风云渐起,黄河决堤,有多少人丧命,有多人成为孤儿寡母,又有多少人成为无家可归的流民?
郑志虽然不是导致黄河决堤的罪魁祸首,但民怨汹汹,必须有人为此负责,很不幸,郑志就是牺牲品——朝堂深似海,身在官场每个人都要做好身败名裂,殃及全家的觉悟。
被这样一个人所牵连岂是无关痛痒的小事?如果不是自己经营多年,积攒下来的实力,让太后还有几分忌惮,光这一条罪就够他满门抄斩!
况且,太后罚他禁足,这事就真的结束了吗?能在大渝朝堂上混到今天的人都不是傻子,他们怎会不知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怎会不知表现的如此势利,会引起一朝宰相的反感?
他们不是不明白这些道理,而是不敢,因为谁都从中闻到了不同寻常的气味,在这个敏感的时期,霍政,霍家就是瘟神,谁碰谁就有可能死!
看待事情只能看到表面,政治嗅觉迟钝这是一点,还有就是,他太实诚了,常言狡兔三窟,他霍政从政大半辈子,如今更是朝中威名显赫的一方巨擘,人脉,资源又岂是常人所能想象的?
文武百官如今疏远他不假,但谁说不能与他联系?只是明面上不行就是了。
“这孩子跟了他母亲的性子,让他做官是害他,也是害全家。”霍政正想着,家仆突然过来禀告“老爷,有人送了封信。”
霍政眼睛猛然间睁开,迸发出一抹摄人的精光,他接过信封,查看火漆完好,这才挑开信件,里面装的正是刘邦封赏屈原的旨意。
“送信的人呢?”
“已经走了,他临行前还特意嘱咐老爷要抓紧时间处理。”
霍政将信重新装好“嗯,老夫知道了。”霍逸风在一边看的莫名其妙“父亲,谁敢在这个时候给咱们家送信?”
“这个你不用管,一会儿你去趟昭阳公主府,告诉你大哥还有公主,让他们好好收拾一下,晚上随父进宫赴宴。”霍逸风知道自己在政事上的天赋,见父亲不说,他也不再多问,应称一声就出门办事去了。
霍政来到书房,吩咐下人准备笔墨纸砚,又让人拿来拟旨所用的黄帛,将信件上的内容稍作润色誊写在黄帛上,抄完圣旨,他又另写了一封信。
“甄平——”
“老爷,有何吩咐?”话音刚落,一个黑衣汉子便走了进来,这是霍府最得力的侍卫,办事牢靠,为人忠诚,深受霍政信任。
霍政将帛书与信包装好交到他的手中“你立刻去尹府,将这两样东西交给尹昌,他自会知道该如何做,记住,一定要隐秘,不要走漏了风声。”
黑衣汉子抱拳称诺,看着他走出门外,霍政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口中喃喃自语道:“陛下啊,陛下,您终于沉不住气了吗?”
...
刘邦终于知道,这六个老头为什么会如此失态了——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真可谓是涕泗横流。
无他,只因屈原是他们的祖宗!原来,屈原是有后代的,而且儿子还不止一个,屈原死后,他的后代受他的阴德庇佑,皆子孙兴旺,代代相传。
眼前这六位老头就是屈原的几支后代中最年长的,每年皇帝来屈子庙祭祀的时候,他们都会被请来当吉祥物。如今,天子给祖宗升了官封了神位,作为其后代,怎么能不高兴呢?
“我就说嘛,普通老头哪有这待遇?”刘邦很臭屁地想道。
作为天子,至高无上的统治者,与民同乐是一种美德,但皇帝的威严还是需要保持的。
卫青见场面热烈,渐有失控的迹忙指挥禁军侍卫维持秩序,老百姓虽然对皇帝缺少足够的畏惧之情,但怕兵的心理还是让他们乖乖后退。
人群被隔离成两拨,中间露出一条可供天子车马出行的道路,刘邦很虚伪地对卫青发火道:“天下子民皆为朕之子民,卿何其刻薄?”
卫青很配合,拱手请罪“臣知罪,但陛下安危事关国体,臣不敢不重视,还请陛下见谅。”
刘邦道:“卿所言有理,那,这便起驾回宫吧。”说实话,他刚才只记得耍威风,有些得意忘形了,竟忘记‘总有刁民想害朕’这句话。
常言说的好,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在封建时代,皇帝可不就是那棵最高,最大,最容易挨黑砖的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