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子常称操刀十载的屠夫剁肉时为庖丁解牛,寓意得心应手,游刃有余。而不拿屠刀而提一把斩马大刀的雁荡山贼首杀人技巧更是娴熟。
比起王彦章的出神枪法,他一把斩马大刀就没那么绚丽枪花,只是简单的砍。撩,劈。
十分实用。
王彦章挑翻十几名贼寇落马,他一把斩马大刀更是连人带马砍死无数。刀起刀落都带起无尽鲜血溅落在地。
一名汉子看着诸多交好的兄弟被这贼首砍死,眼睛通红。提着手中缨枪直取他面首而来,这提刀汉子刀上血成排河,连手臂和握刀的手上都是鲜红一片,听到一声怒喝后连头都不抬,用刀身横挡住一枪后将那汉子拦腰截断。
更多骑卒被激起怒气和血性,都是以命搏命的架势调转马头朝着这贼首挥舞手中兵器。
所谓在哪出头风光都不能在战场上夺人目光就是这个道理,双拳难敌四腿,在神勇无敌的武夫让长枪刺进心口也是一个死字。
提刀汉子身后闪出诸多身影,他停马驻足,大口张嘴换气,几名原本冲他而来的骑卒都被他身后亲兵拦住厮杀。三息过后,已经酣畅淋漓的他又挥起那把斩马大刀朝着一伏身在马背上的汉子砍去。
两拨轻骑来回纵横厮杀不断,不时有人落马,即便没有在马上被人毙命,落马后也会被乱到分不清有多少的马蹄来回践踏的浑身骨折,最后化成一滩没有人形的肉泥。马蹄在踏过去,就不会再有踏上草地的咚咚声。
王彦章来回招架,银枪无人可挡,一气长存,枪法不乱。连他自己都不记得有多少贼寇饮恨在他银尖枪上,等到在看不到前方有贼寇后他才调转马头,准备在杀个痛快。
比起辽阔平原狭隘太多的山路上人马堆叠,因为地势的原因致使双方冲锋时不少战马因为来不及闪避而马头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咯噶声,战马飙血,马上的骑卒也因为惯性而被甩出,至于还能不能爬起来,那就得看造化了。
提刀汉子身边的亲兵所剩无几,他倒是越战越勇,一把大刀如入无人之境,又将身侧一个提矛汉子的整只臂膀卸下,他刀锋披靡,顺着那提矛汉子的软弱颈骨落下,不被他骨头所阻碍刀锋势头,在听到一声惨叫和感觉大刀砍肉后的阻力时,他握刀的手轻扭半周,宽阔刀身随之偏了半寸,刚好避开坚硬的肩胛骨。
血如泉涌。
提矛汉子还坐在马背上,之前那股拼命的气势瞬间荡然无存,就这样弓身靠在马背上死了。
一波交锋,双方战损相差无几。
而落马者无一存活。
几乎人人身上都沾染着血迹和不知是谁的肉块,像是从修罗地狱里逃出的修罗恶灵。
有双眼通红悲愤欲绝者,也有被血气所激咧嘴狞笑者。
两方骑卒换了个位置,纷纷勒住缰绳,望向对方。
而刚才最为激烈的战场中心几乎都被尸体填满径道,还有几匹主人已死的战马在原地来回走动,好像在找寻主人一般。
凉州男儿血性由此看出,雁荡山的贼寇和曾经是贼寇的群虎山之众杀伐尚且如此惨烈,更不用说凉州七郡里那屈指可数的精锐老营。
秦舞阳驰马到王彦章身旁,略微惊讶道:“这提刀汉子有些门道?”
若是其他人敢向王彦章如此发问,少不了被他一记眼刀后噤若寒蝉,可话从秦舞阳嘴里说出,就全然没有那挑衅意味。
王彦章手中银尖枪向身后一摆,抹去脸上血污,轻笑道:“是我轻敌了,这家伙刀法只算得上中规中矩,在你手下抵不过一回合,在我面前也不过是一枪的事。”
这种自负到自狂的话也只有王彦章能像说句平常话语一般脱口而出。
他顿了顿,有些不自然的问道:“刚才你杀了多少个?”
秦舞阳把矛头递到胸前,伸着两指将上面挂的一块碎肉扔掉,听到王彦章发问摇头道:“你问这个干嘛?我没算。”
王彦章稀罕的露出个生涩笑脸道:“明知你武艺在我之上,可没败在你手上多少有些不服。若是知道你杀的比我少,起码证明在杀人方面,我强于你。”
秦舞阳会心一笑,大概这就是英雄之间的惺惺相惜了。
看到对面那挥刀汉子拔马立刀,王彦章迅速大吸一口气,将自己胸膛里充斥鼓起,身上的尉长甲胄前胸铠绘刻的凶兽更为狰狞,他沉声一句道:“这个拿刀的交给我,你不要管。”
提刀汉子回头一望,见到几乎将山口堵到水泄不通的官军开始在两旁修缮拒马箭垛,已经知晓这帮官军意图何在。看似用雷霆之势攻入山口里,以破竹之势再一鼓作气战败他雁荡山,其实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把他们打懵后占据这山中要道,断水断粮才是官军的真正意图。
他吹了声响亮口号,两旁山腰处瞬间数十支黑白相夹的旗帜亮出,在翠绿青山中着实瞩目。
两旁山峰顺着山势高地起伏而跌宕斜长的树丛间像是被风雷卷过,发出许多树枝碰撞,树叶掉落的沙沙声。
下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