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仕义或许不知道,他过一会儿将会为自己的这个决定后悔。
会使枪的人,棍法自然也不差,因为枪法就是从棍法提炼出来的。
枪有两用,可作棍又可作剑,而棍只有一用。
台下的人听到彭仕义要和林冲比棍法,大多数人倒吸了一口冷气。
冷气先进的喉咙,后进的肺,因为太冷,有人开始咳嗽起来了。
当然这一切落在彭仕义眼中就不一样了,他越发觉得自己的选择是明智的。
会使抢的人会使棍,但是枪用惯了,难免会忘记了怎样用棍。如果对面的这个人把棍像枪一样刺过来,他就有机会一招制胜。
彭仕义起义叛乱时,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来围剿过他,可是只要长棒在手,倒下的从来就是别人,而不是他。
和他交过手的人他已经记不清了,有常胜将军,也有天生神力,可是这些人没一个让他倒下过。
温柔乡里面住久了,常胜将军也会落败,天生神力也有筋疲力尽的一天。
秋风萧瑟,阳光落在地上,照耀着枯草,来年这些枯草还是会油绿油绿的,可是人呢?人总是会越来越老的。
小时候觉得日子过的慢,总是着急长大,去玩那些没玩过的东西,最好三妻四妾。长大以后日子就快了,周边的人一个个都在逐渐变老。
旗帜在空中摇摆,呼呼作响,大宋的旗帜还是一样的鲜艳,还是在原来的地方,但是已经不如原来一样有力量了。
秋天的天气,说冷不冷,但是绝算不上热,彭仕义的脸上却有汗珠,额头上,鼻子上都有汗珠,像露水一样落在他脸上一样,经阳光一照,闪闪发光。
可是现在是正午,阳光正红,断然不会有露珠。
而这一切林冲却知道,他知道这是长期练武的原因。长期练武的人,由于经常出汗,所以汗腺发达,容易出汗。
林冲站在校场台上,像是一杆标枪,微风吹动他的衣服,他整个人也好像在风中摇曳,像是秋天的第一片落叶。与彭仕义对比起来,他是那样的娇弱不堪。
彭仕义双手握棍,这条棍像是有一千斤重,他的双手在颤抖。
他叛乱的时候,从来没有人能在他的手下过三招,而眼前的这个人,不仅挨了他三拳,还在挨了他三拳以后有体力将他击败。
他知道无论今天成败,眼前的这个人,将是他的劲敌。有生之年,他今天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的拳头,明明刚才打了他三拳,可是眼前的这个人还是站着,虽然看起来摇摇晃晃,可是还是站着,没有倒下的意思。
彭仕义感觉眼前的这个人就像是一杆标枪,而标枪是打不倒的,只有折断它。
他把棍抓得更紧了。
双手因为紧抓棍而颤抖,青筋密布,像是一条条小蛇缠绕在他粗壮的手上。
他大吼一声,用尽全力劈了下去,这一棍,带着风声,呼呼作响,这一阵风竟然吹起了林冲的衣角。
他想着,下一刻,这人就会倒在地上,到时候他就会让他的兄弟们更佩服,更死心塌地的和他在一起。
京城的教头都是纸糊的。
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京都的教头最大的本事是巧取豪夺。
林冲还是站着不动,这一棍,他看似已经没了躲避的余地。也许下一刻,他就会倒在地上。
棍子因为用了太大的力气而变弯,像是一张曲弓,又像是一条盘缩起来的毒蛇,等着给对手致命一击。
棍弯着的时候,力量最大的在顶端,如果使棍的人出了百斤力气,顶端就会有千斤。中间的力量最为薄弱。
一千斤的重量,足以使钢铁般的头颅粉碎。
何况林冲的脑袋不是钢铁,是骨头。
没有任何一种骨头能抵抗得了千斤的重量。
千斤重量下,骨头就是棉花。
秋风萧瑟。
彭仕义好像听到了熟悉的骨头碎裂的声音。
这种声音,他听过了很多次,他不知道用棍子敲碎了多少人的骨头。
可是这次,他却很痛苦,像是被针扎一样痛苦。
这种痛苦,就像是平静的河面,投入一粒石子,水波一圈一圈荡开,慢慢扩散到他的全身。
他佝偻着腰,扶着齐眉哨棒。
他终于体验到了以前他对手所体验的滋味。
有的事,自己体验和别人体验完全不一样。
看着别人疼痛和自己疼痛也是完全不一样。
棍子弯曲的时候,力量最大的是顶端,力量最薄弱的是中间位置,这个道理,彭仕义知道,林冲也知道。
彭仕义相信自己的速度,他相信对面的这个人会倒下。
因为那只是一刹那的机会,就像是一束光从窗外射进来。
可是他没想到就在棍子到这个人头顶三寸的时候,他感觉一下子失去了力量,疼痛,开始蔓延的疼痛,像水波一样。
周围的人没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