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护知道堡中物资匮乏,正要推辞,钟离秀一把拉住苏护坐到自己身边的椅子上说:“乐都一别,三年未见。后来听说凉亡了,我还以为我们再也不会相见了呢。”
苏护感慨,就将凉亡后入秦迁魏的经历简单说了一遍。听者闻之,无不唏嘘。
老堡主带着几分歉意笑道:“没想到苏公子竟有如此坎坷经历,方才我是错怪你了。”
“堡主不必如此说。衣冠南迁之后,胡狄遍地,汉家子弟,举步维艰。我亦听闻,胡人多以掳掠屠戮汉人为乐,以至四海倒悬,家有漉血之怨,人有复仇之憾。昔日,我与钟离秀躬耕乐都,本想忍辱偷生苟活一世,却无奈世道离乱,虽欲残喘于世而不可得。三年以来,我骑着我的战马走遍北方诸地,深感民之疾苦,国之乱殇,所以才随太子西征,征伐天下,以求一世清平。”
“苏公子抱负心强,可是鲜卑人却未必就是可以托付之人。”堡主说。
“对我来说,这个天下,几无可以托付之人。即便他是胡人,只要能结束这场纷乱,我也愿意跟随。”苏护意志坚决的说。
“可是你┅┅哎!”钟离秀急的直在椅子上跺脚,“胡人抢我汉地,杀我汉人,征战之时,以汉人为‘羊',杀之为粮。天地间,草木含悲,风云色变!你苏护,堂堂伟男子,为什么要甘心侍奉那些胡狗鲜卑?!”
“我不求名利,只为天下苍生计。”苏护说。
“如果只是想荡平这个天下,你可以跟我干啊!平凉城外,接连数座坞堡,汉族兵士也有万余,你若能起事,便大家一起,我们早就受够了这些胡狗的鸟气。”钟离秀义愤填膺的说。
苏护摇了摇头:“散骑游勇,难成大事啊。起事尚可,略有所成,则必然众心离乱,功亏一篑。如此,则不若不举。”
“可这是我大汉的天下!”钟离秀显然不同意苏护的说话,“我们这里几位堡主已经歃血为盟,发誓必要屠尽天下之胡,戮尽世上之夷,复吾汉民之地,雪吾华夏之仇。”钟离秀越说越激动。
堡主见了拦住说:“胡汉之争,虽过百年而不停歇,你们又怎能在旦夕之间有个结论?听老夫一言,胡人之仇,汉人之怨,暂且放下。既然你们是故友重逢,那就喝几杯水酒,说一说过去的事情吧。”
“对,咱们叙叙旧。自从杀了太子秃发虎台,我和我娘匆匆离开乐都,竟再也未曾相见。今日见了,定要不醉不休,才解我相思之苦!”钟离秀说。
“大娘现在还好吗?”
“西行之后,我娘不耐奔波,生病死在了路上。幸亏堡主收留了我,他见我有些本领,又将自己的孙女嫁给了我。”
“你现在结婚了?”苏护笑着问。
“结婚已半年有余。”钟离秀说完,又问:“游雅现在过得好吗?”
“她也嫁人了——。”苏护说完,有些黯然。
“那她嫁给了谁?”钟离秀急着问。
苏护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看样子是个有钱人。我只去上党拜访过一次,见到了她的父亲。物是人非,一切都变了!”
酒菜很快端了上来。菜肴虽然很精简,可是钟离秀却兴奋的说:“爷爷,我可好久没有吃到这么兴奋的饭菜了。还有您那坛老酒,我都惦记了一年多了。”钟离秀说完就迫不及待的去拆酒封。
苏护听了,心中顿觉几分苦涩。
钟离秀一边小心翼翼地拆着酒封一边得意的说:“若不是前日劫了平原公几车粮草,我们可能今天就要断粮了呢。”
苏护又想起入堡时那些面色饥馑的路人,心中感慨万分。
酒过三巡,苏护和花弧起身告别,苏护问钟离秀:“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钟离秀说:“要是为你打天下,我义不容辞,要是为胡狗鲜卑,我坚决不去!”
苏护含泪而别,并答应钟离秀回来时还找他喝酒。
离开坞堡之后,苏护心事重重的回到了魏军营帐。
此时的拓跋颜已经在外等候了两个时辰,见天色渐晚,而苏护又醉意微醺,就笑道:“先生此去必是相谈甚欢吧。”
苏护从马卒手中接过长槊,漠然的说:“走吧。”
“坞堡怎么办?”拓跋颜追问。
“里面有我一位朋友,他不会把你怎么样,但我也允许你把他怎么样。”
苏护的脸上一阵阴郁,此时也只有花弧才懂其中缘由。
三天之后,魏军兵至上邽,猛攻之下,上邽城顷刻土崩瓦解。赫连定身负重伤,带领残部,骑马逃向阴槃山。
赫连定登上山顶,眺望故国,哭着对身边说:“如果先帝让我继承大业的话,怎么会有今日的结局呢?假使天帝给我时间,我一定可以和诸位爱卿复兴大业。”
赫连定话音才落,就看见一百多只狐狸跳出草丛,冲着赫连定等人嚎叫。赫连定愤怒,下令众人射杀狐狸,可即便是射雕手也未曾中得一箭。
赫连定心生厌恶,仰天叹道:“这一定是不吉利的征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