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悦很担心老御史的安危,他不知道老御史要如何去搪塞新王,又或者会不会因此而招致杀身之祸。上路之后,他一言不发,所有的担忧和感激都被他埋进了心里。他努力的把自己装成一个士兵,并随着虎威将军出城去执行任务。
夏日的夜晚无比静谧,他努力的呼吸着这些久违了的新鲜空气,感觉身上也不知不觉充满了力量,那种感觉就像是——新生。
守城的几名士兵或许是睡得太香,这个时候被吵醒显然有些不太情愿。为首的一个小头目冲着虎威将军施了一个礼,颇为懒散的说:“这么晚了,将军要去何方?”
“听说魏国意欲南伐,我受命出城监察驻扎在江边的水师。”
“既是如此,将军请!”小头目说完,带着几个士兵费力的推开城门。
虎威将军带着几个随从骑马走出城门,又勒住马,回头说:“尔等夜防,需要打些精神,提防胡人偷袭。”
“诺!”几个士兵一起答应说。
看见城门再次关闭,虎威将军快马加鞭,带着几个人来到江边,早已有一叶轻舟等在那里。
虎威将军搀扶着庐陵王跳下马,又从马背上卸下来一个装着盘缠和衣物的包裹递给了孟度,“小心侍奉你家座主,过江之后,可去西北方向的豫州。这几日,边境多有躁动,切记要在晚上行路,白天住店,只过乡村,不入城郡。”
“请问将军尊姓大名?”
虎威将军施了一个礼,“适才情况紧迫,未及通报。末将姓胡名夏,南徐州人。还望庐陵王一路顺利,早返建康,已解朝臣之期望!”
听到这里,庐陵王忽然觉得很是惭愧,想到自己只是一个封地之主,却要蒙受这么多人的抵命恩惠,觉得有些承受不来。他双手握紧胡夏的手,眼含热泪的说:“将军,小心!”
虎威将军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扔给不远处的老渔夫,“老人家,送走他们,你这几日里就先不要出来了。”
“将军的话,我懂!”老渔夫说完,很利索的将钱袋放进自己的怀里。
“庐陵王保重!”虎威将军说完,带着他的手下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登上船后,庐陵王抚定思绪,询问孟度情况。
孟度解释说他知道座主独自进城必是寻死之道,所以就乔装成百姓进入城中。孟度的父亲曾做过御史中丞的幕僚,所以他才敢冒死闯进老御史的家中。当在老御史那里听说座主被判鞭刑一百后,他忧心如焚,恨不得一个人立刻闯进狱中救出座主。后来,他与老御史、胡夏一起商议对策,决定用掉包之计。当他把座主带出死囚牢之后,老御史会在囚徒之中寻个容貌颇似庐陵王的人送回去,并在当夜将其勒死,老御史会在第二天上报天子说“庐陵王已畏罪自尽”。如果皇上不深入追究,事情可能就这样过去了。
“可是,如果皇上发现了呢?”庐陵王担忧的问。
“我猜他不会发现,初登王位的宋恒此刻还完全沉浸在冠冕之下的狂喜中,他有很多事要做,哪有时间去看望一个死囚?他相信御史大人不会对他撒谎,所以他最多会派中书监过去验验尸。没有人会和死人较真,座主当真算是万幸。只是……”
“只是什么?”
“我希望座主以后多替自己安危考虑,不要做这些舍生赴死的事情了。为了谁,都不值得。”
“可是你为什么还要为我留下来?”
“我……我是您的门生,为座主而死是我的荣耀。”
“但也是不值得。”宋悦淡淡的笑着说。
“我觉得我应该那么做。”孟度依然固执的说。
庐陵王看着烟波浩渺的江面,想着即将远离的故土,忽然间有些伤感。
孟度看见庐陵王不再说话了,也安静的看着眼前的大江,座主安好,即便随风漂泊,他也心甘情愿。他不要家,也不要什么牵挂。
老渔夫穿着蓑衣,戴着斗笠,伴着微弱的星光用力的划着桨。宋悦不是不想和他说话,只是不想给他增添不必要的麻烦。客套是客套,说多了总是不好。
快到长江北岸的时候,老渔夫忽然大呼一声“不好!”
宋悦和孟度一起站起身来,就看见船舷的不远处忽然凭空的打起一个漩涡,那个漩涡越来越大,似乎是要吞光这眼前的江水和黑暗。
“老人家,这是什么?”宋悦吃惊的问。
老渔夫正在拼命的划桨,他只想将自己的船快些带出这块危险的区域,甚至都顾不上回答宋悦的问题。
宋悦只好又问一遍,他迫切的想知道眼前究竟发生了什么,而他们又能采取一些什么样的对策。
“蓝蛟!”老渔夫头也不抬,继续玩命的划船。
“蓝蛟?”孟度听了也是奇怪,“蓝蛟是什么?”
“恶龙!”老渔夫依然在拼命的划着船,可是江面上漩涡却越来越近,那激荡而泛起来的水花也是越来越大。
终于,老渔夫放弃了,他丢下双桨,跪在船头,不住的磕头说:“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