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丁山赶着马车,在将军府的侧门院墙外等着,看到主子怀里抱着的小酒,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怎么把他也带出来了?”
“他非要跟着爷有什么办法。”等宝春上车,荣铮把小酒递给她。
“咱们是去……不是去郊游。”白丁山扫了眼趴在娘亲身上昏昏欲睡的孩子,将主子拉到一边嘀咕道。
“这个我比你清楚。”荣铮不以为然。
“那你还带个孩子?”白丁山攥着马鞭,无意识收紧,压低着声音,“其中凶险,实难预测,咱们大人都不能保证万无一失,您怎能让一个孩子跟着去涉险?老王爷知道咱们去那地儿后,都成宿成宿的睡不着觉,还大半夜地拉着属下去打架,折腾别人来着,主子现在碰到跟沈小姐有关的事情没原则也就算了,怎么沈小姐这么聪慧的人也跟着犯糊涂……”
“你嘀嘀咕咕什么?谁没原则?”荣铮绷着脸,“不让去他就跑去皇宫里放火杀人,那比跟着去都死的快,死的快也就算了,到时候还连累无辜,那孩子是一般孩子么?关键他不是,他就是一头狼,凶狠,断不了奶的狼。”
“他是狼,那您就是虎。”
荣铮突然转身,眯起斜长的风眼,“说什么?”
白丁山瞬间清醒,急忙辩解,“说主子您英勇无畏,神功盖世,天才之智,又有各方神灵护佑,这次必能带着属下们安然返还。”
“武功不咋地,拍马屁的功夫倒是见长,照你说爷我能耐着呢,排山倒海都不在话下,那还要你们跟着干什么?爷给你们做保镖,保护你们?”荣铮讥讽地嗤了声。
话虽如此说,可从他那泛亮的眼睛,无意间挑起的支愣眉毛,可以看出,马屁多多少少还是拍到正点上了。
白丁山嘿嘿笑,等人转身上车时,悄悄地翻了个白眼。
繁星满地,月光皎洁,马车飞驰在夜色深沉的官道上。
马车内,同外面的夜色一样的寂静,无话,除了马车的哒哒跑动声,除了彼此的呼吸声,再无其他。
正像这神秘性莫测的夜色,在前方等待着他们的,谁也不知道是什么。
满地荆棘?抑或是凶猛怪兽?都已经在路上,只能迎上,再无退路。
或者从她在这个时空重生那刻起,命运的罗盘就已经开启,不管你愿不愿意,命运无形的那只手都会推着你前进,除非罗盘的针停止不动。
这一切的背后是什么,不到最后,真相就永远不会出现,唯有走过这一切,才能真正拿到开启真相的钥匙,就像她那场自认为感天动地,无懈可击的感情,也是在走过之后,才证明在她看来无懈可击,毫不保留的感情,其实只是她的虚妄,结束的同时,却也开启了她另一种人生的罗盘。
一种过往的结束,其实就是另一段人生的开始。
宝春看着旁边俊美之人,不由感概,不久的将来,他也会成为自己的过往,答应这交易,她不知道是对还是错。
交易是死的,可人的心是活的,就像胸腔里的心跳一般,它是不受控制的。
宝春拿衣服包裹住睡去的儿子,扭头看了一会儿,伸手握住了那人的手。
刚一接触,就被他反握回去,紧紧的。
不用看,她也知道,这人什么表情。
就着马车昏黄的灯光,宝春拉近那人的手,仔细打量着,五指修长白皙,骨节格外分明,却又不显得突兀。
她见过这双手拿笔的姿势,相当地赏心悦目,仿佛天生适合拿笔,也实在无法想象拿刀耍剑的情形。
她倒是没真正见过这双手拿过剑,唯一见过的武器,也只是那根捆绑过自己不止一次的白练,可也从未看清是怎么出手的。
使白练之人,大多是女性,可在他使来,毫无柔和之感,霸气凶狠十足。
“好看么?”那人突然问,语气中带着不易察觉的笑意。
“好看。”宝春下意识回道,“比我的手好看多了。”
相比之下,她的手由于使针,练功,有不少的老茧,摸起来有些粗粝。
荣铮摊开她的手看了看,摸了摸,嘴上嫌弃道,“你这是女人的手么?”
比着那些大家闺秀水葱般的手,是差了些,不过,自己说归自己说,他人说就不那么高兴了,宝春瞪了他一眼,就要抽出来,“不是女人的,难不成还是男人的?”
荣铮嘿笑,凑近她耳旁,“是不是我自然知道。”说着举起她的手放到嘴边亲了下,沉默了会儿问,“紧张了?”
宝春没吭声。
“看你那视死如归,勇往直前的劲头,我还以为你不怕死呢。”荣铮说,“放心吧,我还没有活够,更不想成为孤家寡人一个。”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停了下来,宝春拉开车窗一角,发现外面天色已经蒙蒙亮了。
下车时,睡了一路的小酒也醒了,揉着惺忪的眼睛,看着四周,“这不是大国寺附近的桃林么?”
大国寺的桃林?
双脚踏地的宝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