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祭典中极为矛盾的地方。
祭祀本身的目的是镇压从地下泛出来的黄泉,要求人柱对世间毫无眷恋的进行仪式,要是有了一丝生存的念头,就会导致仪式的失败,使得黄泉泛滥。
可是在人柱真正的开始抑制黄泉了,又给它寻找或是补充伴侣,让人柱对伴侣产生依赖和情感,让抑制的时间变得更长一些。
这黄泉到底是要感情,还是不要感情?
此时的大殿,身着法衣、头戴法帽、手挥法剑,口中念咒面目冷酷的神官已经站了数十人,依次站在身后的是持符箓的、拿桃枝的、举五色纸旗的、击鼓奏乐的,一行就有十人,村中青年、小孩围在殿外,虽然听不到任何声音,秦子骞却能看到他们嘴巴张得很大,像是呼喊呼打。
“祭祀一次,有这么多人?”秦子骞吃惊的看着场面。
“祭典先遣村,油锅之中,皆是各家的生辰八字,由神官劈刺,意味灾祸倾除,最后将桃枝插在各家门上,贴上符箓,将鬼邪驱封在门外,接着各家出一人,引路到四村各户,所到之处,每隔二三百步,插一面五色纸旗,所有收灾做完,用火烧尽。”
“下来便是‘禁村’,三日之内严禁生人进村,若是违反,时辰尚可,就重新遣村、引路,时辰要是不许,就生割其肉,油锅炸煮,作为供品。”
秦子骞努努嘴,这种驱鬼仪式,可谓充分发挥巫术的“威力”,有没有效果难说,但有法印、利剑和铁链,有桃枝、符箓和熊熊燃烧的清油锅,简直视鬼如大敌,严阵以待。
再加上神官的法衣法帽,严而挥刀,村民的列队呼喊,攻势之猛,实在罕见,一场祭祀下来,杀人的杀人,活埋的活埋,没有半点手软,更无献祭和祈求,在这声势之下,不明就里的人们完全相信可以制服鬼邪。
“之后呢?”
“每九年一度,黄泉之门大开,鬼邪随着黄泉而出,人柱之用,就在黄泉扑出之时,加以抑制,直至黄泉再次平静。”
秦子骞这才恍然,黄泉的出处,来自黄泉之门,也就是零域,而之所以做这种活人的生祭,也是用人内心的善念,来抵挡黄泉。
眼前突然泛红,秦子骞移动了目光,只见几个年轻男人已经被村民们用结实的绳索缚紧四肢,绳索慢慢的收紧,在几个男人极其痛苦的表情下,绳索把男人身上的肉勒出一道道血块。
一名神官手持着带勾的剜刀,走上前去,开始动手细切,鲜红的血液布满了整条贴满符咒的绳索,神官的嘴巴始终不停,像是在念叨着什么。
“这是......”秦子骞吃惊的道。
“‘生’成为伴侣,大多忍受不了这种苦痛而后悔,即刻成为怨灵,守护大柱......”美女轻轻的说道。
乖乖!幸亏没有答应与她同眠,这么个死法,还不如在沼泽里被憋死。
“‘生’的全部、包括魂魄,都被黄泉之门夺走,若大柱崩溃,它也就无所凭依,会随着黄泉游荡人间......”
一方面阻止黄泉,一方面造鬼,这个祭祀就不能用别的方法代替?譬如让‘空’来镇守黄泉之门。
秦子骞呼了口气,即使‘空’再强大,也只有一个,四个村子,应该有四道黄泉之门。
“黄泉应该是地府阴阳河里所出,这四个村庄彼此相连,是不是一路向下,就到地府?”秦子骞猜度道。
“妾身不知。”
秦子骞咝咝抽着冷气,看着油锅生腾的火焰,几个年轻男人已经奄奄一息,在剜刀下成了血人。
不对!这里有悖论。
自己是阎罗,证明了地府的存在,同样的,地府里的所有仙官也都存在。
祭祀的目的是镇压黄泉,可是这黄泉终归地府的产物,理应也有地府仙官来看管把守,阴阳就算要相互通窍,也不可能要导致阴间的黄泉向阳间泛滥,除非地府有人在故意让黄泉涌动。
归根就底,还是地府出了状况,不是看管黄泉的仙官有问题,就是有人专门在进行这种操作。
难道自己真的要死上一次,下去跟崔判官算账的同时,再弄清楚黄泉泛滥的原因不成?
要是他死了,蒋雅南怎么办?
切!想那么多干嘛,要是从根本上解决了黄泉,这四个村子充其量只是荒村,蒋雅南也就不会再出什么危险,到了百年之后,还是会到自己面前。
“你刚才说,伴侣往往都忍受不了痛苦,使得人柱崩溃?要是伴侣能忍受痛苦的话,黄泉就被人柱撑住了?”
“黄泉泛滥与否,取决于人柱,不是伴侣,要是人柱能撑住,黄泉才不泛滥。”美女人柱又重申了一遍伴侣的附加作用。
伴侣只是辅助,关键的还是看人柱的意志,能不能继续。
“你们是大柱,比殿外院子里的铁箱中的人柱要强,你在这里撑了多久?”他继续问着,就凭它身上的衣服和现在展现的幻觉,它起码已经泡在黄泉千年之久。
“有千余年了。”果然它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