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一时沉默,而后便听到脚步声,门开了。
红姑双手还放在门框上,见到杨宝儿时满面震惊,而后退开,忙让出路,让杨宝儿进来。
“宝儿!”程氏既惊又喜地望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杨宝儿,上前拉住她的手,不禁落泪,“你怎么回来了?皇上……皇上解了你的禁足吗?”
原本见到许久不见的生母还挺高兴的杨宝儿,闻言面色微微一变,笑容微僵,抽回自己的手,“没有。”
程氏一怔,而后再度拉起杨宝儿的手,面上惊魂不定,对红姑吩咐道,“红姑,你去外头守着!”
“是!”红姑看了眼二人,忙将门打开一些,走了出去,反手立即又将门关上,在门外侯着。
“你怎么能私自出宫呢!万一叫人知道了皇上问罪起来……”程氏经历长子杨绍亭一事的刺激,现在对杨宝儿更加担心,生怕她也同她哥哥般触怒陛下,闯下大祸。
面对程氏的担忧,杨宝儿只冷哼一声,抽回自己的手,迈开步子,随意地坐下。
伸手将头上的帷帽摘下,露出自己秀妍的脸蛋,伸出手,眼睛看向自己漂亮的手指,“娘,爹是不是罚你了?”
她虽是问话,却语气带着肯定,没有看向程氏,表情淡淡的不像是关心但也不至于漠然。
程氏面上黯然之色立显,她僵硬地扯了扯嘴角,想笑却笑不出,她怕杨宝儿做事冲动任性,会因为她受了委屈而鲁莽去寻徐姨娘那个贱人的麻烦——虽然她比任何人都想弄死徐氏!
所以她只轻描淡写地哄骗杨宝儿,“哪有!这不是因为你哥哥的事,你爹……你爹他担心我的安危,才派人看守我的院子……”
杨宝儿立即拧了下眉梢,语气很重,冷冷道,“撒谎!”
将程氏惊了一惊,而后便又听她带着盛的声音道,“我有问门外的护卫吗?我是说,你脸怎么肿的?”
程氏咬了咬唇,眸中带泪,觉得自己此刻毫无颜面尊严,不由捏紧了五指,嘴硬道,“没事,被徐氏那个贱人打了一巴掌,不过,她现在更惨,老爷命人打她板子在……”
她的话再次被杨宝儿打断,后者毫不留情面地拆穿了程氏的鬼话连篇,“娘,这些话骗骗别人还可以,骗你女儿就不行了——徐姨娘敢打主母?她惯是会虚伪做戏,怎么会与你有直接冲突。再说了,你这巴掌印可不小!”
说到这,杨宝儿就气不打一处来,她是莽撞但不是全然没脑子,她在镇国公府待了十五年,她那个爹有多不喜她母亲,多宠爱那些个妾室,尤其是那徐氏,她又不是不知道。
未出阁前,徐氏每次都扮委屈装可怜,暗中害她被爹责骂,害得爹对娘越来越冷淡……这些,她一一都记在心里呢!
“可恶!肯定是徐氏那个贱女人挑拨的!”她杨宝儿是当今一品贵妃,当今太后的亲侄女,区区一个妾,便可欺负到她生母头上,这叫她这个贵妃颜面何存?
“宝儿,你去哪啊!你不能去找徐氏——你现在私自出宫若是被人知道告诉了皇上,你就……”杨宝儿拍了下桌子,起身便要往外走,程氏愣愣地没反应过来,等她想通,吓得面色一白,伸手便去拉杨宝儿的斗篷一角……
杨宝儿不管不顾地沉着脸,重重地打开门,头也不回地将程氏抛在后头,高声道,“本宫看这府上谁敢将贵妃回府的事透露出去!”
她说着,美目扫过院内不知所措的护卫,高傲地扬起下巴,走出程氏的院落,朝徐姨娘的桂苑走去。
一路上遇到不少巡逻的护卫家奴,但她仍旧无所畏惧,步态高调,端着架子一路走到桂苑徐氏屋门前。
里头灯火已歇,俨然徐姨娘早就歇息了,杨宝儿眯了眯眸子,冷哼了声,她生母为了兄长的事情寝食难安,还被父亲责罚,她徐氏却好,此时倒能安然无恙地睡起觉了。
好,很好。
杨宝儿指了指一名跪在地上被她令止发声的丫鬟,高高在上地吩咐一句,“你,去给本宫打一盆水来。”
丫鬟惊慌地望向她,“是……”不敢不从地起身便去按她的命令去打水。
杨宝儿却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叫住了丫鬟,笑了下,“哦,对了,要井水,越凉越好。”
在那个“凉”字上,加重了语气。
丫鬟愣了愣,实在是不明白贵妃怎会这身打扮突然回了府,回府便回府,怎么就半夜三更来了徐姨娘的桂苑,还莫名其妙地让她打一盆井水?
只是,很快,当她端着满满一盆冰凉的井水回来后,便明白了杨宝儿的用意。
“娘娘,水打好了。”丫鬟小心翼翼地端着铜盆,不敢抬头,垂着头和眼睛,低声道。
杨宝儿瞥了眼铜盆里的水,勾了勾唇,心底那些火气,以及在宫里的憋屈,一时都有了可以发泄的对象。她轻轻抬了抬下巴,声音得意,“开门,别吵醒你们姨娘,要是你们敢出声吵醒了她,就去管家那领板子吧!”
守门的丫鬟为难地看向杨宝儿,面上又惊又怕,哆嗦着小声求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