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边道长说道:“如此看来,你也是担任了刽子手的角色罢了,你的怜悯和救赎又算得上什么呢?你不解决掉灾难的源头,却只在灾难之后怪罪于它物,新的灾难并不会因为你的举动而停止,所作所为有什么意义?”
午佛反驳他道:“万物无论贵贱,都有存活于世的权利,难道只因为一个人有杀害别人的能力,就要置那人于死地吗?”
二人对峙期间,金丝线和佛光碰撞形成了一个精灵剔透的椭圆形区域,区域里面出现了星辰大海,其中的景象会随着二人的言语和心神发生相应的变化,风筝已经听不见那区域内的声音了,但能看见其中的光景,午佛和无边道长仿佛是两个超凡脱俗的仙人,他们代表着两种信仰和神派,这是佛与道的对战。
“如果一个人有力杀人却无心杀人,那么他当然没有罪过”无边道长辩论道:“可若一人有力杀人亦有心杀人,那当然是天大的罪过啊,即使此人暂时无力,只要有心,也一定会付诸行动,早晚会将自己的恶念实现,此时,若是能抹杀他,岂不是避免了一场灾难?佛家的慈悲为怀,莫非可以眼睁睁地看着无辜人被杀,然后才去惩罚恶者吗?”
“佛家看的是因果,恶因终究会产生恶果,你只关注当下,我却想到了未来的多少可能,你能组织一场灾难的发生,却抹灭不了在它物身上种下的恶因,它们会在世间的另一处、在另一物身上结‘果’,有可能会是更大的灾难,因此,佛道并无错,世人只是没有佛的视野罢了。”午佛如此解释道,星辰大海的区域中,出现了许多飞翔的白鸥,当然,它们都是那小世界中的缩小化的意象。
无边道长话锋一转,质问其道:“大师可曾杀人?”
午佛回道:“每日都在杀人。”
“既然是杀人?莫非身上会没有留下怨气,照大师的说法,谁来降下救赎,送您上路呢?”
“阿弥陀佛”午佛又回道:“道长可否杀过人?”
无边道长回道:“不在少数。”
“既然万物皆有联系,你又何必去干预?道不是讲究无为吗?你莫非能干涉自己信奉的天地道义?”
无边道长微微一笑,回道:“道在无为,却也在有为,道人的存在正是为了维护天地道义之平衡,有涨自然有落,有生自然有亡,我所做的一切,无论杀人与否,都令原本的联系朝着更好的方向发展去了,而灾难也被我淡化到了最小的程度,这样的功德,难道还有错吗?天地难道不该认可我吗?”他顿了顿后,继续说道:“草木多了,苍天会降下雷鸣,引发火海以减其数,黄土干裂,苍天会落雨以救生灵于濒死之界,荒草多而野兔盛,野兔盛而苍鹰兴,天地正是用如此一般的无法言喻的方式,来维持着生灵之间的平衡,我只是作为道义的使者,在加快平衡的完成罢了。”
午佛待其说完,也开口道:“古有一佛名作藏王,其浑身缠满利刃,鲜血已淌干,终日自困在炼狱之底,因其生时走遍了世间,看透了‘因果’之理,便下定善心,愿替世间所有恶‘因’承担恶‘果’,他灭尽罪人,将所有怨气聚在己身,以至于自己不能轮回过世,为了避免自己身上怨气泄出,在人间掀起恶‘果’,便将自己锁在了炼狱之底,不使自己祸害它物。阿弥陀佛,佛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老朽杀人无数,亦救赎无数,亦承担无数恶‘果’,自然也要堕入炼狱受苦,但老衲心甘情愿,若这人间能多一方净土,一切磨难也就值得了。”
无边道长反驳他道:“可如此一来,你只重‘因果’,不顾当下,那些被波及的无辜生灵又怎么伸冤?”
“一切皆有因,被波及之物未必无辜,它们遭至灾难, 或许是从前的恶‘因’产生的恶‘果’吧,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
椭圆形区域内出现了一片汪洋,里面狂风乱起,电闪雷鸣,海水近乎疯狂地在翻滚。
“依我看,世人所言‘乱世见道人,盛世出和尚’真是不无道理,道人在万物危急之时一码当前,以命相搏来减轻或避免人间灾祸,可佛家人却在乱世闭门自修,待到盛世才出门救赎世人,这难道不是一种无用之举吗?”无边道长言辞威厉道。
午佛面无惧色,淡然回道:“乱世之时,‘因果’无序,几乎人人身负恶‘因’,饥肠辘辘之人为救亲子愿去铤而走险,做盗窃劫路之举,老汉杀恶痞以救妻女,具有罪过,也具是无奈被迫之举,我若见恶‘因’便杀,那岂不是天下人都要被杀光了?而乱世之后,立即为盛世到来,世间‘因果’归序,此时佛家再现,便能令残余恶‘因’消失,令人世间越发纯净,这难道有什么不对吗?而乱世之中,道人虽有所作为,可阴阳不定,帮助弱者的同时,还怜悯着恶人,莫非是连善恶的立场都分不清吗?”
“道家心中少有善恶之界,却注重善恶之平衡,所有的联系都需要朝着好的方向发展是不可能的,道人必须要精心安排好一个个联系的取舍,以此来选出最好的路线,来令所有灾祸减弱到最轻,使天地平衡尽快的平稳下来,在我眼里,并无物物贵贱之分,有的只是互相的羁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