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冷的风,好冷,好冷——”
“有人愿意停下来吗?看看这里吧,求您,这里——有一个姑娘。”
“我的声音太小,而她早已没了声音,呜呜.....什么时候,会有一个人经过,他会看到这个姑娘,已经死去的姑娘。”
(当——时间再次回头,这便又开始了一段说不完的故事。)
耳边的风就像是一位巫婆,她至少八十岁了,吹着嘶哑的声音,仿佛嘴中含着冰块,有人能想象出她的模样,但不会体味到,当下的,处在风中的人的感受。穿的再多,挡的再好也无用,那股风带着死亡之气,虽由外起,却也能催人心生。
阿豆王子双手插进袖子里,如一个失意的小老头一般,依坐在那小巧的铃铛耳坠旁。他身边还坐着个面目傻傻的小人,也学着阿豆王子的动作,笑着叹气。
“哎——哎——”阿豆王子不知叹了多少气了,他摸了摸身边那“巨大”的耳垂,依旧冰得他手痛,一望无际的荒野里,谁能到这里来,发现这个,早已死去的,美丽而可怜的姑娘。
是啊,这姑娘正是铃铛。
她的胸口已经是一个黑色的血洞,她的面色白寒,好在还没有尸气。魔虎带着她飞行至死,可铃铛的生命轨迹彻底消失了,魔虎也刹那间失去了所有能量与意识,便立即消散开来。铃铛从天空坠落,如一朵刚被采摘的鸢尾花,刚一落地,便开始枯萎。
“哎——哎——”阿豆王子伤心的摇了摇头,身旁的原本是挂檀族人,现在是阿豆奴仆的傻子小人,又学着叹气起来。
阿豆王子自语道:“铃铛姐姐,再不来人,我就要走了,很抱歉,我不能让我的奴仆把你做成傀儡,因为你已经死了,我至少要在你的意识还存在之前,欺骗你,这才能让你变成傀儡之后,保留着自己的意识,可惜啊,那头黑虎阻拦了我的巫术,当我能触及到你时,你已经死了。哎——哎——不过在你的心脏被贯穿之前,我及时对你进行了一次小小的欺骗,让你以为自己没有击中,所以,你还假装活着啊,天神也假装你还在活着啊,可我无法再多欺骗你一些,假的终究是假的,谎言就要被时间拆穿,你就要彻底变成一抔黄土了,哎——哎——有人吗?谁能过来帮帮我,我知道已经没有办法救下她,只希望有人能帮我将她掩埋,我已经将奴仆变成了小人,并欺骗他原本就是小人,如果让他恢复,第二次的谎言就会变得虚假,他也就不会乖乖听我的话了。多希望有人能来啊。”
阿豆王子站起身来,踩着铃铛的脖子,吻了吻她那冰冷的面颊,他伤心的摇摇头,领着奴仆,沿着铃铛的肩膀,胳膊走向了地面。
正在这时,阿豆王子忽然听到了些怪异的声音,他赶紧爬了回去,和奴仆一起躲在了铃铛的耳朵后面。十几息后,他看到了一个身着灰色布条,带着肥大帽子,脚踩铁底皮靴的男人,男人躬着身子走着,一手抓着包物什,一手拖着根铁锹。阿豆王子听到的声音,正是铁锹划着土面的摩擦声。
这极怪异的打扮,立刻就让阿豆王子辨认出了他的身份,这人是掘墓者。
外界的消息,小人们大多都是通过抓捕到的巨人口中得知的,他们知晓了挂檀族的存在,当然也会知晓挂檀族的死对头——掘墓者。这是一群生活在生死边界的守门人,对死者十分尊重,会在星光之下将苦主从坟墓中挖出,并将其转移到黄泉之内,他们会带走死者身上的彩乌,让其无忧的来,无忧的去,而且只取死者身上的,不取墓穴中其他的任何宝物。
很多知晓掘墓者的人,多少会在死去亲人的身上多挂些财物,他们将这当做与冥界守门人的交易,财务给的越多,亲人的亡魂就能在黄泉中漂流更久,得到更大的救赎。
“太好了!”阿豆王子欣喜道,“这下,不必去埋了,铃铛姐姐可以进入黄泉,得到救赎了。”他安安静静地躲着,期盼掘墓者走来。但或许是那人的帽檐太宽,挡住了视线,他并没有看到这边躺着的尸体。
眼见着掘墓者走了,阿豆王子急切切的用出了巫术,欺骗掘墓者,令他的耳朵听到了一丝尖锐的鸟鸣。
掘墓者果然停住了,往这边一看,铃铛的尸体上,有一只乌鸦迅速飞走(乌鸦也是阿豆王子欺骗术造成的,注:欺骗术绝不是幻术),他平平淡淡地走了过来。低下身子,感知到铃铛已无任何重生的可能,判断其为绝对死亡的状态(掘墓者做事非常有原则 ,即便这人已经死了,但如果世间还存在着救他的可能,掘墓者就一定不会引渡亡魂,直到那人真的没有任何生还的可能性,也就是绝对死亡状态,他掘墓者才会将其引渡)。
掘墓者摸上了铃铛的耳垂,之后也会取走铃铛身上所有财物。阿豆王子害怕自己现在对铃铛使用的欺骗术会干扰到掘墓者,因此慢慢减弱并令欺骗术消失。
掘墓者翻开了铃铛的耳垂,阿豆王子和奴仆就被发现了。掘墓者并没有因为见到小人而惊讶,只是站起身来,默默等待着,他在给尸体亲人以时间,让他们完成告别,即使他们要花费很长时间,掘墓者也会一直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