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天运忽地起身,脸色阴沉地望着马英杰说:“马英杰,你这是怎么一回事?跑我这儿耍威风来了是不是?跑这儿来装正义了是不是?跑这儿来示威,你是正义的化身,我就是孬种,我就是不明是非,不体贴市民们苦难的睁眼瞎是不是?马英杰,我现在明确告诉你,我忍受这一切,为的是安全,你的安全,我的安全!还有与我们一起作战人的安全!你懂什么!官场是你这样玩的话,你死一百次都可惜!可惜是我,是我对满腔的信任,对你悉心地栽培,对你寄托着莫大的希望,未来的官场属于你们!可你呢?如果一切事情能如你这么蛮干就能解决的话,你去吧!现在就去伸张你所谓的正义!去吧,去吧。”
罗天运恼羞成怒地盯住了马英杰。马英杰结舌了。他也就是在罗天运面前敢这么放肆,别人前不敢。他自嘲地笑笑,坐下。耳边还在吹着冷风,嗖嗖的。罗天运刚才那句话实在是太冷!马英杰忘了一个事实,政治家都有冷的一面,越是优秀的政治家,越具有这份天才。此时的他反倒像个莽撞的小男生,像个空有激情的诗人。
“马英杰!”罗天运又叫一声,心里埋怨道,这人怎么这么不开窍啊,还能让他把话说到啥程度,连朱天佑书记都不能阻止的事,难道就凭你一个马英杰?
“钱富华是死了,但不是死因不明,你要牢牢记住,他是死于心肌梗塞,医院有证明!到任何地方,都是死于心肌梗塞!”罗天运将心肌梗塞四个字强调得很重。
“谎言!”马英杰本来已控制住自己,结果让罗天运这番话又给挑起了情绪,非常冲动地喊出了两个字。他的反应让罗天运惊得合不上嘴,巨大的失望涌来,罗天运眼里有了泪。他在马英杰身上寄予了多大厚望啊,有时甚至想,宁可他倒掉,也不能让马英杰出事,闪失都不能。可他怎么就……
“你走,你走吧。”罗天运无力地倒在沙发上。他这是怎么了,为别人的事,几头周旋,几头都不得好。他这个书记,当得窝囊啊
马英杰走后,罗天运关上门,把一个人关在家里。他想起了几个电话,都是半夜打来的。还有一次特殊的见面,是他跟朱天佑书记。别人的帐他或许可以不买,朱天佑书记这边,他岂敢不当回事?
人总是有一些秘密的,有些秘密你可以当它不存在,有些不能。罗天运并不是一个完全透明的人,乐观的外表下还是掩着一些不能告人的东西,这些东西很致命。真的很致命。罗天运不敢想,多的时候他拿那句毫无意义的屁话来安慰自己,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真的是身不由己。
马英杰冲出了罗天运的家里,他是真的失望极了!罗天运居然是说为了保护他!他有什么好值得保护的呢?那么多事情,罗天运居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且在这个夜里,竟然打着保护他的名义而来,他能相信这个老板吗?他敢去相信这个老板吗!
马英杰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自己的家里,那个家也是冷冰的。他的心更冷冰,满以为跟着罗天运,就是迈入了和平大道,正义大道,官场大道。满以为牺牲掉栾小雪,会保护更多如栾小雪这样的无辜人,可是他才发现,自己多么地幼稚啊!他不仅保护不了别人,罗天运还在说,自己都需要罗天运保护着!人,难道在巨大的利益面前全变形了吗?罗天运不是那种贪利益的人,为什么这一次变成这样呢?为什么?
马英杰在自己冷冰的家里,怎么也想不通这一层!
第二天,马英杰听到了消息,钱富华的事很快被解决,比以往任何一件类似的事解决得都容易,解决得也平静。仿佛,钱富华真就是害急病死的。相关部门全都哑了声,整个吴都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钱富华说上一句话。
一整天,叶小青都是冷冷地看着马英杰,马英杰知道,叶小青在怪他,怪他不说话,怪他和当局一样保持缄默。可是马英杰不这样保持沉默,还能怎么样呢?罗天运都沉默着,而且他和罗天运已经大吵了一架,他还能如何呢?难不成再上省城去找朱天佑书记吗?
叶小青冷漠于马英杰是对的,一如他现在冷漠于罗天运一样!只是这天晚上,公安局副局长周志雄来了,心情也是非常地灰暗。钱富华出事后,马英杰悄悄安排周志雄一件事,让他动用手上关系,暗中查明钱富华死因。其实这不用查,周志雄几乎没费什么劲,就把死因搞清楚了。他说,信访部门和维稳大队将钱富华他们控制后,一心要搞清的是后面支持钱富华的那个人。后来为了不将事态扩大,陆续把其他人放走,也是想孤立钱富华,逼他说出材料是哪来的,谁指使他干的。钱富华忍受不了他们的变态审问,三天后交出了所有材料,但就是不承认后面有指使者。这伙人便
天啊,他们居然认定钱富华后面还有人。马英杰猛地想到另一层,他们会不会?他把自己吓了一大跳,怪不得罗天运要死命地阻止他追问此事呢,原来太可怕了,他的身上猛地起了一层冷汗。
周志雄又说,插手此事的并不是黄副省长一人,黄只想把这事了结掉,只想拿到那些检举材料,真正要找到幕后主使的,是路省长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