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阿陌踢踢踏踏的脚步声渐近,屋外残阳如血将红色映透了整个天空。
掀开帘子进来,阿陌看了一眼地上,干干净净的不需要再做打扫。他皱了下眉头,又瞧了瞧半趴在桌上的掌柜,随即了然。在掌柜对面坐下,将手贴在茶壶上,发现已经凉透了。叹了口气,便提起壶准备去烧点热水重新沏上。还没等他起身,掌柜就开口道:“放那儿吧,现在谁有心思喝它。”又接着说,“他们在两处的说辞可一致?”阿陌一时没明白,挠头“啊?”了一声。掌柜斜了他一眼,恨铁不成钢的说:“笨!他们在屋里的说辞,跟你在外面审他们的时候说的一样吗?”阿陌恍然大悟,赶紧点点头说:“都是一样的。只是没和我说什么多财主的事。”掌柜摇了摇头,冷笑道:“你听他们瞎掰!这事指不定是怎么复杂呢。一个财主,他要死魂干嘛?你当那是小猫小狗呢!收那些东西也不怕短了寿命。还三十条!串起来当帘子挂门上挡风啊!”阿陌有些不敢相信,张大了嘴呐呐的说:“他们怎么敢骗你?”掌柜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撇着嘴说:“你看他们头磕的响,谁知道肚子里打什么鬼主意,这两个人要防着点。今天祭完湖,从里面提个死魂出来专门跟着他们。”阿陌挑了挑眉毛,问道:“吓到他们不好吧?那湖里都是……”掌柜一挥手,打断他的话不耐烦的说:“我管他们去死!照做就是了。”
摸了摸肚子,掌柜觉得有些饿,问道:“阿陌,饭好没?”阿陌算了算时间,答道:“按理说应该好了,要不我先去看看?”说着就站起身来。掌柜想了一下,对他说:“别了。你先把灯挂上吧。对了,把‘福’字灯也挂上,我找他们有事说。今晚要是有生意,你就照顾一下。”阿陌点头:“知道了。”掌柜也不看他,起身走到门前,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了大门。
迈出店外,晚风合着饭香撩动衣角,“定缘店”的旗子也被有一下没一下的掀动着。望着天空,掌柜负手自语道:“又是个好天气,可惜了。”
日头已经浸没在西天,最后的余晖如垂死挣扎后的爆发,让人看的惊心。在晚霞的掩映下,何娘子眼前的整个村庄如同被扔进了火海一般,让她觉得有些心惊肉跳。又听到有飘乎乎的声音喊着自己的名字,慌的她把手上的小块烙饼也掉了,只能眼看着它“咕噜噜”滚了几下钻进了草丛,紧接着草丛一阵晃动。何娘子吓的赶紧把身子往车里面缩,闭上眼睛不敢再看。可是,耳边呼唤自己的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急,就算捂上耳朵也能听到。
这时牛车突然停下,一个妇人气喘吁吁的跑过来,伸手就开始拍打何娘子:“你个野孩子,喊你怎么不出声!闭着眼睛干什么?快跟我回家去!”这声音再熟悉不过了,何娘子忙睁开眼睛,待看清来人,怯生生的叫了声:“娘!”就着她伸出的手跳到了地上。田二伯回头憨厚的一笑:“可别骂孩子了,这肯定都饿坏了。那一大张烙饼,姑娘连水都没喝,硬生生都咽下去了。赶快回家给做点吃食吧。”何娘子的娘亲陪笑应着,还说改日一定再登门道谢。田二伯挥了挥鞭子,连忙说“可不用,可不用”,就赶车走了。
何娘子紧紧的抱住娘亲的胳膊,讨好的问:“你怎么来了?”娘亲本想打她的脑袋,但是想了想还是算了,只拽了下她的辫子骂道:“你个混孩子,跑哪儿野去了。我和你爹今天什么都没干,就找你了!听何狗子说,看着你魂不守舍的出村,可把我们吓坏了。漫山遍野的找了你一天。”何娘子低下头又想到田豪,不禁有些难过,小声的说:“心里不自在,就出去逛逛,没什么的。”何娘子娘亲当然知道自家女儿的心事。
说来,还是她和田豪娘一起去定缘店合的婚,听到结果的时候自己心里也是一阵泛酸,更何况是一直满心欢喜待嫁的女儿。不过也算好事,让她提前看清田豪娘的品性。那张脸,真是说变就变,去的路上一口一个“亲家”的叫着,回来就拉着个脸连话也懒得说,活像欠了她八百吊钱一样。这种人性,趁早绝了的好,省的以后真有什么事,还不定摆哪门子酸脸辣心寒碜人呢!这些大人间的事自然是不能跟她说的,世间人心再丑,做父母的也想把它洗干净了再给孩子看。却不知道还能保护她到什么时候。何娘子娘亲被女儿挽着,边叹气边拉着她往家走,试探的说:“和田家的亲事就不要再想了,咱家姑娘这么俊,还愁嫁不出去不成?”何娘子“嗯”了一声,就不再吭气,脑子里走马观花一般,一会儿是和田豪的种种,一会儿是定缘店掌柜的嘴脸,烦的她心乱如麻怎么也理不出个头绪。何娘子娘亲只当女儿难过,也不好再说什么,陪着她一路沉默的走到了家。
何家门口,一个高壮的汉子正搓着手踱来踱去。一看到何娘子她们,就赶紧大步迎上去,脸上似有千言万语,张了张口却只是焦急的问了声:“回来了?”何娘子抬头,勉强的笑了笑说:“嗯,回来了。”何娘子娘亲在她背后,对着自己丈夫悄悄的摆了摆手。何家爹爹了然,住了口连忙护着妻女回到家中。
何娘子已是又困又乏,但想到还有个天大的事情没有交代,心里很是惴惴不安。于是,先让父母在桌前坐定,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