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人民医院坐落在长江边上,现在医院住院部3号楼楼顶,长江市旖旎风光可以尽收眼底。我人民解放军横渡长江,最终解放全中国的渡江战役纪念塔就在这里。这是江北通往江南的要塞,是兵家必争之地。老蒋逃往台湾时丢下的大炮锈迹斑斑,早已成为一堆废铜烂铁。
在江南医院,我们再也听不到炮声,但我们可以听到手术刀在病人身体里滑动的嚯嚯声、吱吱声,可以听到血液从肉体里流出的哗哗声、咕咕声,也可以听到病人痛苦的啊啊声、呻吟声。每天,在这里都有成千上万个病人等待手术刀在体内运动;每天,都有成百上千名医生用闪闪发光的手术刀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每天,都有数以千计的护士奔走在各个病房。每天都有十多辆运送医疗垃圾的车进进出出,救护车咋啦咋啦地蚂蚁一般疯跑。这一切,都只有一个主题,那就是救命。
我们行走在大街上,满眼所见的都是旺盛的生命,当你跨进医院,看到病房里到处都是病人,你才会感受到生命是多么脆弱,健康是多么重要。只有这时我们才懂得珍惜。
江南医院十八罗汉,十八把刀。但这十八罗汉和十八把刀,也只是个概念。
“郭医师,你等一下”。
刚给一个烧伤病人换完药,我正低头撕扯粘在手套上的胶布,一个甜美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来。我一边嘟哝这该死的胶布粘别的疲软,粘手套倒是强硬,一边惊愕地抬起头来。
“哦,护士长。有事?”我有点莫名地看着她。
“我没吓着你吧?”护士长甜甜的笑着,很妩媚,我突然感觉有一双手在抚摸自己的下体。
护士长叫马采莲,三十六七岁的样子,皮肤白皙,腰身纤细,臀部后翘,胸部向前,让人春潮涌动。一年来,我和她并没有多少接触,除了工作上的事情,见面也只是点头而已。
“是这样的,”护士长说:“主任让我通知你,今天晚上在澄江福地放松放松,请你一定大驾光临哦。”
“晚上我还有事,”我想起那篇论文还有几个问题需要论证,推脱不想去。
“你来都一年多了,大家也没正儿八经地在一块坐坐。这好不容易逮着机会,你可不能不给面子呀。”护士长依然甜甜地笑着,让人不忍拒绝。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吧。”我想想和他们近距离接触一下也是好事。在这里工作,总不能把自己装在套子里吧。得学会沟通。
“好的,那就不见不散哦。”护士长屁颠屁颠地走了。
晚上,位于市中心步行街上的“澄江福地”灯火辉煌。一个足有一百多平米的大厅呈三角形摆放着三张大圆桌,桌上摆满荤菜素菜和各种啤酒白酒红酒饮料,花花绿绿煞是好看。
烧伤科主任戴天明打扮跟新郎官似的,笑容可掬地把我拉到三角形顶尖那张桌子旁,强行把我按到他的身旁坐下。他的胳膊很有力度,看来铁臂罗汉有些来头。
“主任,人都到齐了,能开始了吗?”马采莲请示戴天明。
戴天明很威严地点点头。
“各位同仁,各位兄弟姐妹们大家晚上好!”马采莲一脸兴奋。
我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吃个饭,怎么就把堂堂的护士长兴奋到如此这般?
原本嘈杂的大厅立刻安静下来。
“今天晚上我们在这里欢聚一堂,首先得感谢我们戴主任。我代表烧伤科全体医务人员向戴主任表示衷心的感谢!”护士长像打了鸡血满脸通红。她动作优雅地把话筒递给戴天明,眼里似有灵光闪动。
戴天明没有接话筒,但声音洪亮,震得门窗都在晃动。
“感谢这句话得由我来说,”他清了清嗓子:“我感谢在座的每一位同事。我在烧伤科五年来,大家究竟做了多少事,受了多大委屈?有多少医生护士遭到辱骂?别人不清楚,但我戴天明清楚!”他的声音突然低沉下来:“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在我们的医疗环境没有更大改善,我们的医疗制度还没有得到完善,我们的工资待遇还没有得到提高的情况下,我们仍然把各项工作做得有声有色。我们科室在院里年年都是先进,各项工作都走在了其他科室的前面。这不是我戴天明的功劳,这是大家的功劳!”
护士长带头鼓掌,其他人紧跟而上,掌声如爆豆搬在大厅炸响。
“下面,我请大家全体起立,端起酒杯。大家知道我不喝酒。不是我不能喝,是我不敢喝。我喝了酒,烧伤病人进来怎么办?人命关天哪!……但是今天晚上,这三杯酒我必须要喝!”他端起面前的白葡萄酒,“这第一杯酒,欢迎郭小东医师到我们烧伤科工作。这一年来,他工作勤恳,任劳任怨。他从五岁起就开始背诵《本草纲目》,你们有谁知道《本草纲目》有多长?一百九十万字,一万一千多种处方,他只用了三年时间就能倒背如流。他在京都医学院读了七年,获得了医学博士学位,是京都医学院的学霸,是未来医学界将要升起的一颗闪亮的明星!郭小东同志到我们江南医院烧伤科工作,兢兢业业,脚踏实地,他的贡献有目共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