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灰山营地里其他女孩一般,眼前的女孩没有化妆。
她身上穿着偏大一号的工作服,遮掩了少女具有弹性十足,活力四射的身材,乌黑的浓密头发垂下,在齐肩处挽了一个卷,白皙的脖颈上是清丽的面容,如同一朵含苞怒放的百合花。
跳蚤市场的光线暗淡,她却如此耀眼。
女孩也看到了陈岩,垂下眼睑,转过目光,叫卖的声音恰然而止。
陈岩知道会是这样的局面,他觉得自己憋了很多话,但是不知道怎么开口,开口说什么都没用。
他也只有沉默着,沉默地看着眼前的女孩,他故去好兄弟林飞的妹妹,林映雪!
我们之间,应该算是恋人吧,原本以为拥有了这艰难世界里的小幸福,没想到最后还是如此不堪一击。
“嘿,石头兄,如果我挂了,映雪就拜托你好好照顾了。”
“林飞,你小子别婆婆妈妈的!这种乌鸦嘴的话,应该在工作前反复强调吗?天气那么好,枪刚翻修过,今天一定会有大收获的。”
“先答应我!”
“好吧,好吧,我答应你,我发誓,这样可以了吗?”
那一次行动前,林飞那句半开玩笑的话仿佛还只是昨天说过。几个小时后,陈岩只能眼睁睁看着黄白色的脑浆从枪眼里汨汨流出。
他试图按住林飞头上致命的伤口,但温热的脑浆在糊满了颤抖的手之后,继续从指缝间流出。
那一刻陈岩忽然意识到,林映雪可能再也不会原谅他了,毕竟是他唆使林飞和他一起去猎取电池的。
事实也证明了,他是对的。
少女就那样偏过头去,一言不发,等男人败下阵来。
有那么一瞬间,陈岩甚至感觉她很像自己。一样的固执,认准了一件事,就永不回头。
所以自己才会那样着迷吗?
呜噶~~~~~~~~~~~~~
不远处传来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打断陈岩飘飞的思绪,他回过头,只见灰山号原本关闭的巨型主舱门再次缓缓打开。
巨大的哗哗声很快淹没了人们嘈杂的交谈,外面下着瓢泼大雨,风卷裹着湿气打进,带来令人哆嗦的凉意。
采矿队回来了。
车灯映亮了接天的雨幕,喇叭声伴随着大马力引擎的轰鸣逼近,没多时,一辆浑身溅满泥浆的大皮卡载着十来号人,停在大门正前方。
似乎有什么不对劲,自由民们突然纷纷围拢向门口。
“快点,帮个忙搭把手!老王的胳膊没了!”
有人焦急地高喊道,车后的挡板放下,两个全身脏污的小伙子架着一个气息奄奄的男人带头进入舰体内,陈岩闻到扑面的风有金属和血腥的味道。
“上帝啊,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遇到矿能爆发了呗,都说了那一块大矿石蕴藏的能量不稳定,老王非要贪多。哎,这次能留住命算万幸了。”
“快送医务室。还有那个小刘,去库房内取绷带和创口药,速度点!”
忙乱的人群中,一个浑身湿透的年轻矿工看见了陈岩,顿时怒目圆瞪。
旁边有同伴在小声劝他说“算了,算了。”但他毫不领情,甩手推开,径直逼近陈岩身前。
“陈岩,你来干什么?帮忙吗?别虚伪了,你应该开心了吧。你是不是在想:看啊,挖矿也一样会死人,凭什么林飞的死都要怪你,是不是?”
“穆尊,你想说什么?”陈岩的声音低沉,喑哑。
眼前的长发青年原本也是陈岩和林飞的死党,当然,这层关系在林飞死后也结束了。
“我想说的很多啊!就是你带头去偷电池,导致了林飞的死。还浪费能量去修复副炮,我是搞不懂你要做什么啊!你有没有想过你一惹怒了公司呢?我们都要跟着你陪葬?还是你觉得凭那门破炮能抵御他们的怒火?”
“穆尊!你给我闭嘴!你被鲁奇洗脑了?还是挖矿挖傻了?”罗德大叔吼道:“如果不是陈岩,大家哪有现在的生活,他每次都冒着生命危险啊!挖矿很好吗?你们已经把自己当成奴隶了吗,我们好歹也是联邦的公民!雷森公司不会一手遮天的!”
“大叔别说我不尊敬你,这是我和陈岩的事,和你没关系!”
“兔崽子怎么说话的?你老爸看到我都要客客气气……”
“够了!都他娘的够了!”
陈岩猛地发出一声咆哮。一时间附近所有人都被镇住。
他感到胸口越来越难受,好像要爆炸了一样。不这样咆哮出来,自己会疯掉。
“都是我的错!可以了吧!”
他掏出那一节几乎是用生命换来的电池,狠狠摔在地上。
心痛,剧烈的心痛,这些日子以来他一直强忍着,或者因为罗德大叔和梅拉给的温暖而暂时麻痹了。
可是那一道割伤直抵心底,时间也无法去弥补。陈岩的余光感觉到林映雪在看着他,自己却不敢求证那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