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卓在天津港登陆上岸,场面上热热闹闹的,华而不实,全都是自己的友好人士在给面子,撑场面,朝廷的干货一丝儿都没有,就让个芝麻大小的知府来带个话儿。
林卓面上和蔼可亲,还有闲工夫飞媚眼儿勾搭宁安大长公主,心里却是操翻了天。
京师,皇极门,满朝文武,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等着朝会开锣,这已经是第五轮的专题朝会,迎接林卓的问题,延伸到了林卓功过是非的论定,也牵扯到了林卓巡阅两洋大大小小数十场战斗的功劳封赏,涉及到的将佐官员不下数百。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无理搅三分,一团乱麻,越扯越远,就是没个准话。
内廷养心殿,万历小皇帝来到了他老娘李太后的窗外,想着要劝服母后,今日定要拿出个章程来,不能再拖下去了。
跪拜行礼,问安之后,万历迫不及待进入了正题,满了十四岁,少年天子英气勃勃,看上去似乎犯懒的毛病根治了,“母后,林卓克定南洋,拓土印度洋,功勋确实不可抹杀,然而其在南洋、印度洋大肆任用私人,谋取私利,也是事实俱在还有南洋大岛和群岛命名,他胆大包天,把朕的南洋,当成了他老林家的,实在不可饶恕”
李太后脸色憔悴,眼角的鱼尾纹遮掩不住,按捺住心火,冷声道,“皇儿,你的南洋,若没有林卓,南洋怎会归大明所有?你去问问马自强,他知道印度洋在哪儿么?他知道南洋的风往哪儿吹么?你再去问问方逢时,让功臣坐蜡,是谁家的礼法?”
万历小皇帝脸一沉,拂袖站起身,梗着脖子硬顶,“哼,朕就不信,坐有天下,除了林卓,就没人能通海事,区区印度洋,对大明毫无用处,就算全让给西夷友邦,又有何妨碍?礼法?礼法就是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三纲五常在天,朕为君父,让林卓等着又怎么了?何况,他是功臣,还是罪臣,可没有定论呢”
“你放肆”李太后险些被万箭穿心,眉峰乱跳,杏目含煞,“罪臣?你倒是说说看,林卓有何罪过?”
万历有些不自在,声调降下来一些,“大臣们众口一词,林卓擅自挑起战端”
李太后打断,“慢着,允他巡阅两洋,便宜行事,有明旨在案,擅自从何说起?”
万历不服,继续算账,“那他违背祖制,征讨日本,凌虐藩属国,给大明四面树敌,是不是真的?”
李太后满心颓然,有气无力地问,“皇儿,你告诉母后,他树的敌人,在哪儿?”
万历大喜,伸出手指,一个一个的掰扯,“西夷葡萄牙、荷兰,东洋的日本”
“西夷都是败军之将,倾国之兵都被林卓打残,有何可惧?日本全国都被海军控制,又何足挂齿?”李太后一个一个的给他打脸。
“哼”万历脸色涨红,“大明以仁孝治国,怎能恃强凌弱,败坏声誉?再说了,西夷暂时败退,怎知日后不会有后患?”
听到万历说仁孝治国,李太后一阵阵疲惫,眼前时不时就一片黑,林卓劝说她让她放宽心,让她慢慢放手让万历飞,一句句仿佛就在耳边,两相冲击,李太后突地对林卓也有了些怨怼,放手就放手,闭眼不再理会万历,“罢了,罢了,本宫今日不预朝会,你自去主持朝议,该是怎样,就怎样”
“多谢母后”万历欢天喜地,他身后的张诚也是喜不自禁。
在皇极门站班等了好半天的大臣们,总算看到了主事人的身影,但却只有一个人,朝臣第一排的三个大佬,就有两个,张佳胤和申时行,眉头大皱。
“母后抱恙,不预朝会,今日专题议事,朕有言在先,不得牵扯他事,不得无事生非,不得妄自揣摩,只是就事论事,以人论人,开始吧”万历在龙椅上坐定,踌躇满志开场白,扫视群臣,颇有些顾盼自雄,一朝得志的感觉。
但只看了一眼,万历脸色就黑了,小手一挥,把要蹦出来抢占先机的己方大将方逢时给丢了回去,“监察御史何在?为何朝议少了这么多人?”
万历话音很冷,还有一句话他没说,是看不起朕么?
“启奏陛下,翰林院、六科、都察院计有四十六名官员告假,品级均为正六品,六部有二十七人告假,品级正五品至正四品不等,另,有勋贵武定侯等十三人告假,有十六名总兵衔及以上武将告假”监察御史小心翼翼地汇报情况,那些人大多都是他的同僚,要不是轮班到他,实在走不开,他也麻溜请假了,太遗憾了,白衣为功臣鸣冤叫屈,这可是刷声望的大好机会。
万历脸色大变,用力攥住了龙椅扶手,指节泛白。
“陛下,臣弹劾林卓,将抵达天津的消息胡乱散播,致使朝中人心不稳”
“陛下,臣弹劾林卓,指使好友汪秉宜等人,刻意裹挟朝臣,为自己壮声势”
“陛下,臣弹劾林卓,筹划威逼张嗣修等朝中年轻言官和事务官,弃朝议于不顾,告假着白衣,组织大批举子文人,前往天津”
“陛下,臣弹劾林卓,邀买人心,致使麻贵等中央军众多军头将领擅自离岗,赴天津迎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