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卓囧囧然翻了翻自己的眼皮,搓了又搓,“这海边儿吧,就这点儿不好,风太大,沙子都吹眼里去了,哎哟呵,眼泪水都给我弄出来了你说,那行,老爷子,您先跟这待会儿,我先过去下子啊……”
“别忙,别忙啊,此间事,那是真的爽快呢,待老夫与你细细道来……”汪道昆不明所以,见林卓眼眶红红,擦肩要走,赶紧撸住他的袖子强势挽留,四下张望,东南风大是有可能的,但是要想找着沙子,还真不容易。
“别,我这事儿急,公事儿重要,我得先见见海军的朋友们……”林卓扯扯衣襟,真的要走,他是没脸了,这事儿整的,自己动了真情,要给老年同志升官财回京师搞小妾的机会,还流了一把辛酸泪,结果人根本没当回事儿,还劲劲儿的要做个老弄潮儿,这事儿给整的,一辈子的尴尬都抵不住。
“莫走,莫要走,贤侄,肖甫不在,老夫忝为师长,可有责任带你领略这东南风情,东南这里啊,风高浪急,矿产也多,南洋运来的土人女子虽然粗黑了些,却别有意趣……”汪道昆越说越来劲,严肃的脸孔照旧绷着,双眼闪闪光,话题也往下三路狂奔而去。
林卓好容易憋住的泪水再度刷刷流下,这一定死假的,汪世叔文采斐然,诗词歌赋无不精通,绝不会是这种老兵油子的画风,面对个他一时间不好强硬挣脱,只好拧着脖子吆喝了声,“南洋,南洋,我的心腹在哪里?”
“末将南洋水师统领王正亿,参见大人”
“末将南洋水师副统领耿彪,参见大人”
“末将南洋总督陈哲,参见大人”
……
“末将南洋水师西印度洋舰队统领何凌,参见大人”
……
“老大人,且松一松,下属面前,晚辈这官体还是要讲究一二的”林卓又拉了拉袖子,不果,只好向任性的闽浙总督求饶。
“也好,今日晚间你就宿在老夫府上,老夫与你细细说道”汪道昆从善如流,总算高抬贵手,放过了林卓。
“嗯哼”林卓含糊着弄了个声音,没敢应承,画风突变的老男人,实在是太可怕了,能躲一时是一时,看到眼前南洋一系的高官重将,端起了架子,左手抱日月,右手甩乾坤,“诸位,且请起身”
林卓在一干将领面前缓缓走过,熟悉的一张张面庞,个个面带激越,个个顶天立地,海风乍起,海浪哗哗起伏,一如他此刻的心境,“诸位,南洋肇建久矣,本官魂萦梦牵,自昔日陈哲在水泊之中演训6战队,自刘珽远离蜀中,就任海防参将,自耿彪虎踞台湾,蚕食吕宋,自王老伯爷弃京师繁华,来此筚路蓝缕,风云际会,共襄盛举,恍然数年过去,手植嫩苗,茁然壮盛,今已亭亭如盖矣”
“诸位,数年之前,谁人能料,偏远舟楫,几支弱旅,能成今日南国雄师?”
“诸位,数年之前,谁人敢信,大明海军,威震四海,能搏西夷倾国之兵?”
“诸位,本官以你们为荣,海军,以你们为荣”
“大人谬赞,南洋水师有今日,都是大人抚育有方,末将愧不敢当”王正亿当先出面逊谢,老脸通红,他来南洋的时候,局面已经大好,是捡了大便宜的。
“公子……”自耿彪、陈哲以下的将领们,反应却完全不相同,他们都是林卓所说那些事情的参与者和见证者,此刻闻言,都是眼圈儿通红,心潮起伏,轰然再度跪倒,声音已然哽咽。
林卓无视王正亿的尴尬,快步上前,将他们一一搀扶起来,心绪一阵复杂。
如果说,林卓是父亲,北洋因为是幼子,还难产,离得也近,得到的关注和扶持很多,林卓甚至亲自远驱辽东,为他接生,那么南洋,就是他的长子,自幼放养,远在千里,环境险恶,又极少疼爱,初见之下,业已俊秀成-人,为人父者,孰能无动于衷?
搀扶到何凌的时候,林卓明显顿了一下,这个昔年在叙府的好友,何举的侄子,不负少年儒雅,颌下髭须密布,浑身肌肉紧绷,长成个猛男了,林卓拍了拍他的肩膀,却让他龇牙咧嘴,蔚蓝色军装下一抹深红,迅蔓延开去。
林卓如何能看不出这是伤口绽开了,眉头深皱,“维贤,你去传医官过来,何凌,你这伤势从何而来?”
“嘿嘿嘿,大人,没事儿的,前阵子在孟加拉湾,跟红毛杂种对了一局,被流弹击中了肩胛骨,好得差不多了”医官很快来到,何凌一边冒着冷汗龇牙咧嘴,一边解释。
“卓哥儿,何凌这小子是好样的,他们舰队的一支小分队被西夷一个编队伏击,他只带着自己的旗舰就敢往上扑,楞把西夷给打跑了,还打趴下一艘中等军舰”耿彪耿二叔凑合过来,给林卓说了当时的情况。
“孟加拉湾?”林卓脑子里想了想,已经靠近中南半岛了,西夷的攻势很强烈,“这伙儿杂毛倒是不客气,行了,先给他包扎好,我先看看咱的家底”
“成,请大人登舰”王正亿犹豫了下,瞟了眼一瘸一拐跟在旁边,脸色不太好的李文全,果断下手抢人,声调变得煽情低沉,“咱们南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