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河入海口,悠久的大沽口炮墩任岁月冲刷,层叠的火炮在日光下闪耀着金属光泽。
天津卫海浪浩渺,帝国之星号在出海口正中央巍然屹立,身后大小船只密布在河网内,在水波上漂浮不定,一条网梭船踏浪而出,灵巧的冲入大海之中,船头有数十名小校,手中令旗整齐划一地几番挥舞,雄壮的军鼓和嘹亮的号角声再度奏响,响彻海河两岸。
口岸左侧停泊的李文全等人的坐舰上,十二个炮管“嘎吱嘎吱”艰难扭动,像是暴雨来临前夜的异响。
“轰……”“轰……”
火炮如同雷鸣,连续射了七十二响,不间歇的装弹射,炮弹全都落入指定的海面,剧烈爆炸卷起一浪一浪的水柱,前一个还没有落下,后一个又已腾空而起,如同不间断的喷泉,蔚为壮观,齐射的强大后坐力让这艘福船不时横移侧移出数米远,操舟的老手全神贯注,连续转舵挪移,水手配合着巧妙力,总能在两次射的间隙让战舰恢复原位。
“大人,您看,咱北洋打-炮的技术咋样?”李文全面有得色,一张大脸凑在林卓耳朵边窃窃私语。
林卓身子一抖,对李文全的新潮词汇感到惊悚,而且对李文全这个近的距离有些不适,在这个看脸的世界上,李文全尽管后台硬扎,展前景也不见得比邓子龙、李如松这种花美男更好,尤其是主官是林卓这种颜控的情况下,这种趋势就更加恶化。
“尚可,不过海战之时瞬息万变,敌人不会静止不动,我方也没机会从容地放冷炮,一切都要经过运动战的检验,才能真正形成战力”林卓不动声色地拉开了一点儿距离,他感受到了北洋上下急于建功的炙热空气,有些浮躁了,轻描淡写泼盆儿冷水,降降温先。
“公子,这个您放心,待会儿您检阅过阵列,咱们放上十来艘靶船,让您看看运动中的准头儿”另一边的哈龙自信满满。
“哦?看来你们憋了不少大招嘛,那我就拭目以待了”林卓眉头一掀,有了点儿兴趣,在这个瞄准全靠肉眼的时代,不管多精锐的海军,准头儿也都是硬伤,难不成北洋搞了什么高精尖明?
说话间,大海深处,隐约有粗豪的喝令声,整齐的号子声传来。
远方朦胧的烟波处,一丛丛高耸的桅杆,一片片鼓胀的风帆缓缓浮现出来。
打头的一支舰队,分成三个明显的梯次,每个梯次都是鸟船打头,网梭船四周游弋,而大型战斗船只分散居中,乘风踏浪,仿佛从天上来,每艘船上的甲板和战斗位置上都站满了将士,戎装齐整,背着手肃立,威风不可一世。
经过大沽口的时候,各艘船上的指挥官都扬声喝令,“敬礼”
众将士啪的一声,举起右手至齐眉处,目光注目帝国之星,注目船艏处居中独立的蔚蓝色身影。
“哦哦哦……”“牛逼,真牛逼……”“看这里,看这里……”“他们好威风啊……”
“这些军爷,可是真精神……”
“有如此海上虎贲,林大人此行,必能摧枯拉朽……”
“唔,这下放心了,回头咱也弄几艘船,跑跑海贸,生意不多元化,不好做……”
“就是这话,闷在家里头挣自己人的铜板,说起来都下流,还是挣外头那帮土鳖的钱好,来得快,心里也安生……”
“他爹,咱家小四儿在不在里头,我看不清楚呢?”
“狗子,看到没?那是狗子,咱们莱州府的狗子,最前头那艘船上的,好家伙,这小子也当官儿了,吆五喝六的……”
“狗子,狗子……”
“狗剩,狗剩……”
河岸两边的百姓见到这种阵势,激动得不得了,挥舞着手中的斗笠毛巾,大声叫喊喧闹,辨认着自家的亲人街坊,气氛跟点燃了一样,嗨到飞起。
林卓听到这些带有浓郁中华田园风格的小名,会心一笑,无论城市再如何,重镇再如何,京师再如何,任千百年云烟过眼,城头变幻大王旗,不动如山的,始终是广袤万里的乡村郊野,他们才是华夏文明传承的决定性力量。
“大人,这是北洋水师的拳头部队,也是唯一驻扎在域外的舰队,对马海峡舰队,目前齐装满员,共计有福船22艘,广船12艘,为主力舰艇,其余鸟船、网梭船等有7o余艘,配给分为三个支队,规模为北洋最大”李文全临时客串了现场解说,还又引见了一下这支舰队的统领梁侍磷,一个精瘦的竹竿,不善言辞,眉宇间很有股子狠劲。
“大人,这是渤海湾舰队……”
“大人,这是大连本港舰队……”
“大人,这些都是稽查船队,属于轻型武装……”
北洋各个舰队依次在大沽口排队受阅,它们都是事先在辽东旅顺口集结整编,一路由北向南,经天津大沽口检阅后,留下两艘战舰参加实弹演习,其余的,径直前往山东半岛胶澳港口停驻,等待进一步的命令。
“大人,您看,要不咱这就开始?”李文全踌躇满志,请示道。
“好,本官也看看北洋健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