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华殿里,只有站在最中央的林卓面色平静,其他人或惊愕,或激赏,或困惑,或释然,不一而足。.
但是对李太后来说,这个早朝实在太漫长了,她静静地瞪着御阶五步外的林卓,嘴巴几番开合,却说不出话,她曾不再信任男人的承诺,但这个男人,却从来都是言出如山,没有跳过一次票,但这种言出如山,又让她难堪心疼到极点,难以自已,自己做得了太后,却终究负了真心人么?她忘记了时间,也忘记了地点,眼睛里的复杂淤积,晃开去,又淤积,难以描述。
“林伴读,你不管中央军了,谁帮朕管呢?”万历小皇帝本来心不在焉地偷偷打盹,这孩子的懒癌病已经越来越深,不放过一切可以放松身体的机会,加上饮食很有保障,横向展的趋势不可阻挡,这会儿察觉到异常,才突兀出声。
“陛下君临天下,忠勇之士多如过江之鲫,当道诸公胸怀锦绣,朝廷自有法度,没有提调大臣,可以集体领导嘛”林卓心中暗自撇嘴,这小破孩儿总是无意中为自己挖坑,都说了提调大臣不能常设,还问让谁管?谁管都是坑,他只能用话术偷换概念,直接把提调大臣给弄没有了。
“也罢,也罢,中央军干系重大,如何运转,应从长计议,林大人,且先辛苦辛苦,代管一二,待时机成熟,再,再交还军权吧”林卓跟万历小皇帝小小地过了一招,李太后才又清醒过来,看了眼胖儿子,有些歉疚,也有些失望,出声把主题兜了回来,话语间隐隐带着乞求。
“臣遵旨,臣且代管一月,做些铺垫,平稳交接”林卓直接给出了时间刻度,显示出他的交权,不是客套,是真心诚意的,他还加了码,“另外,臣蒙娘娘、陛下隆恩,得享司命卫队四百余人卫护,如今朝野清平,卫队规制过大,太过招摇,如娘娘、陛下俯允,臣请将司命卫队递交入中央军,返回特种兵建制”
“放肆,林卓,你,你……”李太后终于受不了了,突然拍案而起,怒气大作,指着林卓破口大骂,“皇家恩典,岂是你想要就要,想不要就不要的,莫不是你还要把本宫赐下的袍服器物一并还回来不成,你,太不知好歹了”
“臣有罪,娘娘息怒”林卓只能跪地请罪,心中却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一阵尴尬。
李太后自然也察觉到了林卓的表情,心下掠过一丝笑意,无良地想到,若是本宫现在命他归还赐下的五爪莽龙袍,他可就要裸奔了,哼,有本事就裸奔去。
“臣,不敢有任何不敬之心,只是忧虑物议,有损皇家清名,而且人,的确太多了,不如臣留下……”林卓磕磕巴巴解释,隐蔽的摸了摸腰带,内裤怎么说都要给留一条吧。
李太后嘴角悄悄翘了一下,旋即敛去,做了决断,“留?你想留就能留?哼,就这样,司命卫队全员调入宫禁,充当近身侍卫,给养粮饷由御马监分派,不受锦衣卫管辖”
“呃呃……”林卓懵逼,他本来想的是把司命卫队塞进特种兵,让马千乘跟他的小女朋友秦良玉能够不再异地恋来着,这下可好,直接整进宫了,但他也没辙,总不好蹬鼻子上脸,“臣,叩谢娘娘恩典”
他在这里不情不愿,殊不知这份信任,让无数吃瓜朝臣又羡又妒。
“还有没有奏本,没有就散朝”李太后傲娇的翻个白眼儿,冲着呆若木鸡看大戏的众朝臣问,语气里的不耐烦谁都听得出来。
可惜,即便知道太后娘娘心情不好,何举还是要冒出来一次,“娘娘,越南新任使臣阮呈寽抵达京师,呈上贡品国书,祈求大明天兵协助剿灭黎氏叛逆”
“阮呈寽?跟越南国王阮呈祝什么关系?”李太后强自按捺,朝政还是要处理的。
“阮呈寽乃是阮呈祝胞兄”何举门儿清。
“原来如此,既然越南王族近支来人,朝廷还是要给个面子”李太后微微正色,在朝廷里扫了一圈儿,“本宫就不见了,请申时行老代为设宴招待,告诉他,越南要是再不安分下来,静听王化,本宫就要召见黎氏族人,重整越南河山”
“臣领旨”申时行出列接下差事,心中腹诽,这李太后重整河山上瘾了,整完大明的,还要帮忙整越南的。
朝会散去,李太后风姿蹁跹,袅娜而去,京师之中,已是一片腥风血雨。
田从义、许从成两家的族人,枝枝蔓蔓,牵连的人数以百计,林卓第一次看到京营三大营之中的所谓三千营,都是些降服的蒙古鞑子后代,粗鲁不文,毫无人性,不像是军人,更像是地痞流氓,一群杀才,虽明知他们都是奉命行事,但是看到他们肆虐****大明子民,施虐取乐,惨叫嚎啕声和他们残忍的笑声混杂在一起,让林卓心中愤怒的小火苗乱窜。
他走出马车,站在车辕上,随从三两只并不多,但是大红的五爪莽龙袍,必须不是一般人穿的,他叫过三千营的领队军官,“罪臣家眷,虽不为无辜,仍不至折辱,京师朝廷重地,善之都,外藩汇集,行事还须留有分寸才好”
“是,大人”那军官眼珠子胡乱转悠,一脸谄媚地应是。
林卓点头,马车辚辚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