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封府,大相国寺,洛图和惜月相对而坐,愁云满脸,秦良玉坐在窗台上,垂着一条短腿,娇憨可爱的脸上满是愤愤不平。.
桌案上,摆着一封信笺,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很多字。
“夫人,为今之计,您恐怕最好先返回京师”洛图思忖良久,才恭敬建议,“刘守有虽可以当做奥援,却不能全然信赖,郭应麒身份复杂,也不能不加以防范,您千金之躯,万万不能轻易涉险”
“你的意思是,你要暴露自己?”惜月抬头看了他一眼,神情颇为凝重。
“也不见得就要暴露,多兜几个圈子,应该没有那么严重”洛图故作轻松。
“多兜几个圈子,走露风声的可能也更大,此事必须万无一失,转手给谁都不放心”惜月摇了摇头,林卓要求把绥宁王内兄一家人完好移交给郭应麒,给他们这些地下工作者出了个大难题,总不能把这家人扔在荒郊野外,等着别人去现,要是安排不周密,出了岔子,或被谁抢了先手,那可就弄假成真了,“要不就由我的人出面,总归我是越南贵族,名义上又只是客居林府,干系最小”
“夫人不可”洛图当即反对,“越南此时正为朝堂所忌,您在林府本就颇受瞩目,若是再与开封有牵连,恐怕更容易惹来物议”
“无妨,我出来礼佛,众所周知,恰巧遇到他们一家人,也是可以说过去的”惜月坚持。
“夫人,公子不会同意的”洛图严肃了起来,拿出了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
“那,审阴司是夫君的王牌,若是为此伤筋动骨,我们怎么交代?”惜月很是焦虑,她第一次出来独立办事,绝不想给林卓留下不好的印象。
“夫人,还有这个大胡子,你们忘了我了么?”秦良玉突然出声了,嘴巴瘪瘪的,脆生生的声线很是清甜。
“呃?良玉丫头,你是跟着我一路来的,有什么区别么?”惜月苦笑一声,伸手招了招,她对这个小丫头还是很喜爱的。
“不是呀,我从通州出来,除了邓将军,没人知道我去哪里,现在林大人哥哥又派了白杆兵到开封来,我正好可以趁机现出原形,啊呸呸,正好可以光明正大地再进一次开封城,那家人就都交给我,再由我转交给那个手下败将郭应麒,刚刚合适啊,林大人哥哥肯定算计好的”秦良玉依偎到惜月身边,小嘴儿不停开合,叨咕叨咕地说着,到后头,还颇为不爽的舞了舞拳头。
“那秦小将军愿意帮忙么?”洛图这时候出声了,笑么兮兮的。
“哼,为什么不帮,夫人这么好,我肯定要帮她呀”秦良玉翻个白眼儿,不搭理这个大叔,仍旧很不服气,“我只是不忿,林大人哥哥为什么要放过真正的大坏蛋,咱们费了那么大的功夫,为了偷听我还躲到水里面感冒了,就该把那人揪出来,狠狠收拾一顿,哼……”
“秦小将军,公子胸襟博大,肯定有他的考虑,在大局面前,有些时候个人恩怨并不是最要紧的,有些时候要报仇,却要先保护好自己的仇人”洛图看秦良玉很投缘,破例多说了几句,事实上就没人看秦良玉不投缘的,这丫头无论长相还是性格,各种讨喜。
可惜,特务头子的倾情教诲,在秦良玉眼里就是一团糟,她挠了挠脑门儿,眨眨眼睛,放弃了思考,“好吧,我还是喜欢快意恩仇,林大人哥哥肯定也憋屈着呢,哎,好羡慕哥哥,可以纵横沙场,杀的还都是异国人,啊,夫人,我说错了,我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秦良玉捂着嘴巴好一通乱蹦,又是假笑,又是捶肩头,围着惜月好一阵团团转,跟个小陀螺似的。
“哼,你呀……”惜月假意生气,逗了她一会儿,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她逛街的额头,本就没往心里去,在她心里,有林卓在的地方,就是家,有林卓在,就有了一片天,林卓满满当当占据了她整颗心,别的,她已经无法分心在乎。
洛图看了一会儿热闹,好死不死故意咧着胡子拉碴的大嘴无声取笑,让秦良玉又愧疚又羞耻又气恼,趁着惜月颜色稍霁,扒着手臂就开始撒娇告状。
“哈哈哈”洛图这次笑出声来,又冲惜月行礼,“夫人,属下还有些事要安排,先行告退”
“去吧,岑主教那里也有一些人手,我会让他助你”惜月自然知道洛图要去干什么,点头提供支援。
“谢夫人,属下这边人手够用,秦小将军既要留下接应,您的归程也须人手护持”洛图躬身谢过,惜月的安全却是他最惦记的。
“大叔放心好了,我会安排妥当的”秦良玉拍拍小荷初露的胸脯,包在身上了。
惜月捏了捏她的脸蛋,抿嘴一笑。
看着洛图大步离去,秦良玉张了张嘴,终究没有出声,那些人都是曾经提供过证据和线索的人,有儒生,有平民,有闹事佃户,也有郡王府、郡主府的账房下人,以前宝贝一样暗中护着,现在就要挨个拔除了。
此一时,彼一时,现实就是如此残酷冰冷。
开封府最宏大的建筑,是周王府,当代周王朱在铤,在大明的藩王里,是个难得有爱